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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27 04:56: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设计师之S
  滨海市是一个极富亚热带风情的海滨城市,蔚蓝色的大海连接着广阔的蓝天,海边的沙滩上,高大的椰树摇曳生姿。
  洁白如银的沙滩上,身着橘红色比及尼的女郎毫不吝啬地展露着傲人的身段。而一顶顶太阳伞下,一对对情侣们放纵着自己的情感,他们来这里,正是为了享受这清澈见底的海水和明媚的阳光的。
  此刻的李翰森正在一顶巨大的遮阳伞下的躺椅上,慢慢地享受着手里沁人心脾的椰汁。透过墨镜,阳光已经不那么刺激了,远处的海面时时涌上层层的浪花。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别看他只有二十七岁,却已经是中国服装设计界的领军人物,俨然就是浪尖上的弄潮儿。
  三年前他毕业于著名的克利斯服装学院,这是一所中法合作开设的专门培养服装设计师的高等学府,李翰森以优等生的资格获得了赴法国留学的全额奖学金。学成之后,他回国创办了自己的设计师事务所,同时创建了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高级时装品牌。这两年他几乎包揽了国内所有有影响力的设计大奖赛的冠军,现在的他年轻英俊、才华横溢、前程不可限量,上帝似乎对他特别的青睐!
  日落时分,夕阳给眼前的景物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一群海鸥翱翔在落日余晖中,深蓝色的海水翻涌着洁白的浪花,永不停歇的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沙滩上鼎沸的人声渐渐平息。李翰森看了看后面钟楼上的大钟,时间差不多了,该去准备一下今晚电视台的名人专访节目了。他从躺椅上下来,蹋着拖鞋朝自己的海边度假小屋走去。
  这是一座木质结构的两层楼,二楼的阳台面对着大海。清晨可以观看旭日东升,到了傍晚,群星闪烁在深蓝色的天幕上,一轮皓月点缀其中,他常常会深深陶醉在南方温柔迷人的夜色中。
  进入冲淋房打开花洒,水珠四溅在玻璃门上,慢慢地,雾气弥漫了狭小的空间。他眯起眼睛拿起架子上的洗发水倒在掌心中,恍惚中瞥见磨砂的玻璃门上贴着一张脸!他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忙用毛巾抹了抹眼睛,再细瞧:什么都没有啊?也许是第一次上电视专访节目有些紧张,以致眼花了吧?他摇头笑了笑,继续洗澡。                                                           

  洗完了,他披着一条大浴巾出了盥洗室。头发上的水珠还在不停地滴落,他用力甩了甩头发,坐在梳妆台上拿起了吹风机。“呜――”,风筒送出了强劲的热风,他的右手拿着吹风机,而左手拨弄着头发,风很柔和,李翰森感到很满意。
  突然,风筒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一团火焰喷射出来。“啊呀!”他疼得一撒手,吹风机掉在了梳妆台上。他看看左手,皮肤连一点灼伤了痕迹也没有。又拿起吹风机看看竟然也是完好无损的,见鬼了!
  他抬起头,突然发现身后的竹制沙发上,有一个穿红色无袖体恤蓝色牛仔短裙的女孩子,那女孩脸朝下趴在上面,一动不动的好像睡着了,一头棕红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两条修长的玉腿露在裙外,看得出小腿的线条异常优美。
  李翰森知道一定又是哪个未成名的模特来找他“帮忙”了,这两年来不知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对他投怀送抱的,幻想借助他的名气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他当然来者不拒,但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似乎比以前那些更大胆直接,居然可以找到这里来等他。先不管这些,总之眼前这个女孩子激起了他强烈的欲望,他很想见识一下。
  于是,他走上前去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嗨,小姐醒醒!”
  女孩子没有动,李翰森笑了,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他又摇了摇她的香肩,谁知道那个女孩子突然翻过身子,眼看就要跌落下来,他一惊,赶忙抱住了她,这使他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个女孩。眼前的她有着雪白娇嫩的肌肤,小巧高挺的鼻梁,略有些大而厚的·X·感红唇,眼睛虽然闭着,但两排浓密的睫毛呈扇形的排列着,他料想那应该是一双勾魂摄魄的美目。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抚摸着她的长睫毛。
  她“嗯”地发出了一声娇喘,睫毛抖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啊”李翰森惊叫了一声,他见到的确实勾魂摄魄,因为那里是两只黑洞洞的眼眶,暗红色的血液从里面缓缓地流出形成了两条细细的血柱,白嫩的肌肤瞬间变成了S灰色,竟然一片片的Tuo落下来,跟着是那头长发也Tuo离了头皮落在了李翰森的手臂上。                                                           

  “哇!”他怪叫了一声一把推开了她。
  “鬼啊,鬼啊!”他恐惧的惊叫着退缩到了墙角。
  她在地上慢慢地爬着,亦步亦趋地挪动着,手指,不,应该是骨爪,指向了李翰森的眼睛,他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李翰森本能的躲闪,他的头向后仰去。
  而那骨爪,跟踪而至,如影随行,一瞬间还是来到了李翰森的面前。这次,他再也无能为力了!
  “啊……”凄厉的惨叫声刺穿了屋顶。
  一个小时以后,“滴......”梳妆台上的手机不停地响着。
  “李先生,李先生!”门外是李翰森的助理小崔,来提醒他接受电视台的访问。一阵风袭来,门“吱吱呀呀”的开了一条缝,他推开了虚掩的房门。屋里的灯光忽明忽暗的,他的眼睛来不及适应光线强烈的变化。这个别墅虽然离海边不远,但是附近没有别的建筑,房间里S一般的寂静让小崔心中发毛。
  他摸索着走了进去,突然脚被什么东西靽了一下,他一下子失去重心,摔了下去。
  他挣扎着爬起来,感觉手碰到了一种粘稠的液体。恰在其时,灯光忽然又亮了,他发现自己正处在这样的一个场景中:李翰森静静地靠在墙角,两个黑洞洞的眼眶里不停流出暗红色的血液,形成了两条细细的血柱,流过他的脸颊和结实的Xiong肌,把身上那条雪白的浴巾都染成了红色。而刚才绊倒他的,正是李翰森的腿。
  “来人啊!出人命了!”助理一边尖叫着,一边连滚带爬得逃离了屋子。                                                            

二、笛在月明楼
  这座度假屋属于明月花园,此处依山傍海,可谓近水楼台,李翰森整日处于闹市,人声鼎沸,让他生出几许厌倦,所以看这座木屋孤零零独处在一个角落,有边门直通海边,平时又少有人来,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遂于今年春天买了下来。
  他最喜欢享受海边之夜,间或明月照人,潮声不绝,李翰森卷帷望月,心灵为潮声抚慰,在他来说,实在是难得偷来的逍遥。现在圆月如轮,悬挂海上,谁能想到他却再也不能享受这个美丽的海滨月夜了。
  一刻钟之后,警车呼啸而至。带队的是市刑警队的副大队长孔令铎,孔大队三十多岁年纪,中等身材,瘦削的脸庞,给人以特别精干的感觉。
  几名刑警队队员迅速封锁住现场,有的忙着照相,有的则忙着勘查现场。孔大队在对现场有了个初步的印象之后,迅速给市局作了反馈,并要求法医立即赶到现场。
  孔大队检查了S者的手机,查阅了今天的全部电话记录,除了几个正常的业务联系电话,还有六个未接听,想必是在他S亡之后打来的。这些未接电话,全部有名字显示,他的助理证明,这都是他的业务客户,有一个还是电视台打来的。
  刑警队员来到物业管理保卫部,查阅李翰森的开门记录。明月花园对所有的住宅采用门禁控制卡进行管理,每一次开门都有记录。值班人员应刑警队的要求,迅速打印出了李翰森度假屋今天的开门记录,可以看出,他是在下午四点钟离开房间外出,六点多回到房间的,此后门一直关闭。保卫部门还调出了图像记录,针对这座二层小楼,还有另外两台摄像机,完全封锁住了进出小楼的通道,图像非常清楚,可以看到李翰森回来的时候,神采奕奕,没有任何异常。而回放的录像显示,在这段时间内,也没有任何人进出!
  孔大队面对着倚墙而坐的李翰森,那两个空洞洞的眼眶,给人以特别狰狞的感觉,似乎在向人诉说着什么。如此惨烈的S亡,震动着刑警队员的神经,而且也透出一个强烈的信息:这一定是他杀!需要确定的是,到底是仇杀还是情杀呢?或者,是为了钱财?                                                           

  现场勘查结果和对有关人员的调查表明,这一天,李翰森并未在自己的住处邀请任何人,他的助理也证明了这一点。李翰森的度假屋被细细检查过,凶手并未带走任何值钱的东西,李翰森的黑色密码箱里放置着几个信用卡,还有一叠现金,一把奔驰600轿车的车钥匙,这些东西都好端端的留在那里。
  而刑警队员在经过长时间的取证之后,也没有收集到凶手留在现场的任何证据!法医在作了初步的检查之后,将Shi·Ti运回,他们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李翰森的助理在接受调查问讯,他是此案的第一证人,警方正是在接到了他的报案之后,才赶到现场的。
  虽然过了一段时间了,但是李翰森的助理小崔依然惊魂未定,梳洗整齐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一绺绺的杂乱无章,看上去异常狼狈。
  他结结巴巴的叙述着事情的经过,显然,从他这里,警方无法获得更有价值的信息。不过细心的孔大队还是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一边看着打印出的开门记录,一边问李翰森的助理。
  “崔助理,你来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吗?”
  “嗯,好像是,也不是,我记不太清楚。”
  “你好好回忆一下,这对我们很重要。”
  “是,我知道,嗯,是关着的,好像,一阵风吹来,门就开了。”
  孔大队陷入沉思:李翰森进去以后,门已经被关上,这段时间他在洗澡,此后门的状态一直显示关闭,崔助理是怎么进去的呢?如果说门是开着的,那也不合情理。
  侦查工作就这样连夜展开,海边上仅有的极少几个人,都是在吃过晚饭之后来游泳的,自然都没有见过李翰森。                                                           

  在大门口,有个老者静静的吸着烟,刑警队员们上前询问时,却不料这位陈姓老者一语惊人,孔大队立即安排人作记录。这位老者乃是明月花园的园丁,世居此地,对这里自然多一份了解。
  在明月花园开发以前,这里本来是乱坟岗,虽濒临大海,但也是人迹罕至,久而久之,荒草遍地,碎石满坡,如在三五月圆之夜,月光如魅,反倒更增这里的K·B气氛。
  一个夏天的晚上,很好的月亮,那时候陈老者不过三十多岁,晚上喝了点酒,顺着沙滩踽踽独行,不觉来到此处附近,坐在沙滩上,天上一轮月,水中月一轮,加之酒精发威,竟而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梦中听到有人说话,他没有动,依然静静躺在那里,眼睛偷偷睁开,只见几个红衣少女正在浅海嬉戏,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象银铃,落在水里,实在是悦耳动听。
  他就这样躺着,不敢稍动,直到她们玩够了,上了岸,向上走去。
  他抬起身,慢慢追寻着她们的身影,月光下看得分明,竟然走入了那片坟地,然后消失在那里。
  老陈心下骇异,却不敢遽然起身,直等到附近村子的雄鸡报晓,才悄然离去。
  这个故事有点奇异,做记录的人甚至都忘了自己的责任,孔大队一言不发,只是一味吸烟,听老者说完了,才问:
  “那后来有没有人再遇到类似的事情?”
  “那我就不知道了。”
  一行人做完了该做的工作,关上灯,把门锁好,准备离开。
  李翰森的度假屋里,突然传来了笛声!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们驻足回头,月华流照下的度假屋,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感!
  而笛声呜咽,如横笛竖吹,说不尽的缠绵哀婉,听的人无不失魂落魄,急于要逃离此地。
  刑警队员们责任在身,只好硬着头皮返身而入,才到门边,而笛声已经嘎然而止。打开门,一切如旧,孔大队站在房门口,开了灯,房间里什么也没有。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说不出的疑惑,联系刚才陈老者的话,一个个都是头皮发麻!                                                           

  市局的侦破小组迅速成立,烟雾缭绕的会议室里,小组主要成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讨论首先围绕着法医的鉴定报告展开,这份鉴定报告里,明确开列着S者的S亡时间和S因。
  S亡时间:晚上七点二十分。
  S亡原因:被挖去双目,极度惊恐致S。
  作案工具:手。
  李翰森身材高大,寻常人很难在第一时间挖掉他的双目,至少,他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警方初步判断,对这个人,李翰森并未设防,可怎么会导致他惊恐过度,骇异而S呢?
  验尸报告明确指出,李翰森的双眼是被人用手挖掉的,那应该是一双粗大有力的手才行,可从鉴定结果来看,凶手手指细长,真令人难以置信!
  最麻烦的是,现场没有任何凶手留下的线索:既没有指纹,也没有脚印,更没有遗留在现场的物品,似乎是一阵风来,转眼消逝,了无痕迹!而李翰森的眼珠也被凶手带走,整个案子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寻。孔大队掐灭了烟头,作了布置,他有预感,这个案子一定很棘手,而市局的指示却是尽快破案!
  追悼会在李翰森的家乡举行,各界名流纷纷前来吊唁,众人对李翰森之S都感到无比的惋惜,时装界一颗新星就这样陨落了!
  孔令铎也专程赶到,参加了李翰森的葬礼,他不是一般的吊唁,其实是为了寻求线索。
  翰森设计事务所的全体同仁主持并参加了葬礼,孔令铎注意到,有两个人也是专程从远处赶来的。还有一个女人,独自站在一个地方,长发披肩,带着一架墨镜,气质高贵,似乎并非李翰森的同事。“也许是时装界的名模呢。”孔令铎摇了摇头。
  他把目标放在另外两个人身上,他和他们稍事寒暄,就拿到了他俩的名片。
  这两个人,都是李翰森生前好友,一个是悬河律师事务所的任居正大律师,另外一个则是注册会计师丰伟业。孔令铎一边和他们说着话,一边扭头去看那个女人,却发现她已经不在了,他的目光掠过三五成群的人们,那女人却踪影皆无,看来确已离去,那么,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丰伟业双泪交流,泣不成声:“翰森,我们都是二十几年的朋友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信哉!”
  任居正眼睛也湿润了,他的眼前,依稀是三个少年,在边远小城的街巷内争夺一只足球,那个足球,被李翰森轻轻踢出,正向他慢慢滚来。                                                            

三、何处话凄凉
  秋夜凉风瑟瑟,任居正站在办公室的落地长窗前,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洒落在那株宽大的芭蕉叶上。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
  他的眉头微蹙着,数年来的律师生涯养成了他喜怒皆不行于色的良好修养。然而现在,在这个他独处的氛围中,他不再需要隐藏自己的情感。
  书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手上的那支烟冒出的袅袅青烟漫漫的升腾着,淡蓝色的薄雾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呃呵、呃呵!”他猛吸了一口被呛到了,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翰森!”他在心里轻轻地呼唤着,嘴角不住地颤抖着,眼镜片后面那双平日里淡漠的眼睛潮湿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任居正和李翰森、丰伟业是穿开裆裤时就在一块的伙伴,小时候他们三人中有任何一个遭到他人欺负,那么另外两个势必会出面讨伐的。翰森生日最大,是大哥,伟业最小,是小弟。从幼儿园、小学、直至高中时代他们都是在一个班级的,可谓手足情深!如今,李翰森在事业正如日中天之际遭此横祸撒手人寰,怎不令他垂泪?
  想到生日,任居正一惊:原来他们三个都是一起庆祝生日的,那时候囊中羞涩,也就不一一庆祝了。三个人生日都在九月份,翰森是9月1日,所以他们就在这一天庆祝三个人的生日。这几年人各一方,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业,相聚的机会少了,再没有一起庆祝过生日。
  任居正吃惊的是:李翰森被杀的那天正好是9月1日,在他生日的那天!任居正叹了口气,悲哀再次涌上心头。思念如流水,不可遏止。翰森已经逝去,千里孤坟,何处话凄凉啊!
  他打开了书桌下的大抽屉,取出了一本《唐诗宋词三百首》,书页都已经发黄卷曲了,依然舍不得扔掉,因为那对他来说是一件具有特殊意义的礼物。学生时代的他酷爱诗词,奈何出身于单亲家庭的他,仅靠当工人的父亲微薄的薪水来抚养,经济状况可想而知。所以,虽然他曾数次徘徊在书店的书架上,将这本书拿起又放下,但58元的售价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他不忍心再向每学期为了他的学费而操心的父亲伸手要钱买书了,于是那段日子里,他总会在放学后独自一人先走,去拣些易拉罐之类的东西积攒他的书费。然而,那年的9月15日他生日的那天,这本梦寐以求的书却被李翰森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他。如今虽然时过境迁,他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为一本书而折腰的穷学生了,但当时的那份感动却依然深刻在心头。
  翻开书的扉页,上面有钢笔书写的一行字:天生我才必有用 赠挚友居正惠存。那是李翰森的笔迹,古人云:字如其人。果不其然,他的字潇洒不羁,虽然当时尚在年少,但依然有遮掩不住的灵气跃然纸上!如今睹物思人,只能叹一句: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
  任居正轻轻翻过,拿起一张夹在书中的照片:高三那年暑假他们在母校的合影,说来真怪,他们自小一块长大但三人的合影却仅此一张。就着书桌上的台灯,任居正不觉一惊!照片上李翰森的影像没有了头部和脚部,只留下身体部分。莫非眼花了?他取下眼镜用绒布擦拭了再细看,不仅如此身体部分也变得模模糊糊,原本处在居中位置的李翰森成了若有若无的幻像,在他和丰伟业中间仿佛隔着一个鬼魂!
  “鬼魂!”是的,如今李翰森确实成了一个冤魂。葬礼那天,他亲眼目睹了他的遗容。虽然已经经过化妆师的精心装扮,但那张脸上极度扭曲的五官,两个空洞无物的眼眶无不令在场的人胆战心惊!曾经让无数女孩子迷恋的英俊脸庞成了一张K·B片里的鬼脸。到底是谁会对他下此毒手?
  窗外的雨停了,风依然萧瑟得吹着,哗哗翻动着书页,照片被吹落到窗台下。任居正忙起身拾起,重又夹回到书页中。夜色渐渐深沉,任居正歪坐在沙发上,睡意朦胧。
  窗外依稀传来了一阵笛声,任居正定定地站在那里,笛声由远而近,仿佛就在他的耳边,而此刻室内只有他一人独处。
  笛声忽远忽近,飘飘渺妙地萦绕在他耳边,又似在对他发出某种召唤。他像着了魔一样,两眼呆滞木然地打开房门。
  走廊里“呼呼”地刮起一股阴风,原先明亮的日光灯被一盏盏白纸灯笼所取代。那荧荧的烛火随风晃动忽明忽暗。
  风吹乱了他纹丝不乱的发型,一缕缕地贴在脑门上。
  走廊的尽头幽幽传来那凄婉的笛声,恍恍惚惚中见到一个红衣女子,一头轻盈的长发随风飘舞。
  那女子双手持着一管玉笛,吹奏的是那首《秋怨》,诉说着一个迎风落泪少女心中无限的哀思。
  任居正循着笛声而去,想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却不料那笛声嘎然而止,红衣女子也消散无踪了。
  他怅然若失地回到了办公室,拾起了那张照片,却发现李翰森的影像已经彻底地消失了!                                                           

  门外响起了“嘟、嘟”的敲门声,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拜访呢?任居正掐灭了烟头整了整西服起身去开门,门外是一对中年夫妇,外面下着大雨他们手中的伞已经流下了一滩水渍。
  “请问,您就是大名鼎鼎的任居正大律师吧?”女人率先发问。
  “过奖了,我就是任居正,二位请进来说话吧。”他带着职业·X·的微笑把两人迎了进去。两人在沙发上坐定,任居正已经将两杯用一次·X·茶杯冲泡的茶水送到两人面前。
  女人还没有开口,眼圈已经红了,她哽咽着说道:“任律师,请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子!他一直都是很争气的,眼看明年就大学毕业了,却惹了这么大的事情。呜…“
  女人说不下去了,抓过茶几上的纸巾擦起眼泪。
  “ 唉!慈母多败儿!你现在哭有什么用?”一直沉默的男人重重叹了口气。任居正从他叙述中了解到:他们的儿子叫小志,是市内一所名牌大学的大三学生。虽然家庭的经济状况并不宽裕,但他们总是尽量满足儿子的需求。就在今年暑假小志和同校的女友到桂林旅游,本来出去旅行是一桩很开心的事情,谁知道他们在途中发生了口角,小志在盛怒之下失手掐S了女友。他害怕了,将Shi·Ti藏匿在旅店的衣厨中逃离了现场,带着仅剩的500元钱东躲西藏直至案发被捕。
  这是一桩轰动全国的案子,尽管十有八九要败诉,但他还是决定接下它,然后南下桂林去取证。                                                            

四、人或为鬼魅
  桂林,中国南方著名的旅游胜地,那优美的山水长廊,让多少人为之陶醉!
  任居正接到丰伟业的电话是在第二天,头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让他有点失措,彻夜难眠,似乎有无限心事都上心头,竟然忘了给伟业打电话。
  伟业的声音听上去很着急:“居正兄,你看过我们三个人的合影了吗?”
  任居正一听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他反问:“你的照片也有了变化?”
  “是呀!翰森大哥的影像消失了!怎么回事呢?”伟业语速很快。
  “是够奇怪的!我这里也是,好像我们俩之间隔着什么,但是仔细辨别,什么也没有!”
  “你是律师,你怎么看翰森大哥的事情?”
  “我现在也不清楚,按理说,现场一定应该留下点什么的,可竟然没有,只能说明凶手手法高明。”
  “我看着照片,有点担心呢,总觉得他的影像消失的地方有个影子。”伟业的声音里有点惊恐。
  任居正取过照片,哪里有什么影子?只有一片空白。他安慰伟业:“你别疑神疑鬼,哪有什么?”
  “但愿如此,居正兄多保重。”他挂断了电话。
  任居正怀着沉痛的心情,于9月12日同女友一起飞抵桂林,下榻在漓江饭店。
  任居正自小贫寒,困苦不堪的生活没有让他自卑,反而炼成了一付坚毅不拔的·X·格,他对待工作一丝不苟,在北海市市法院呆了三年,就决定出来做律师,自己开了个律师事务所,这一年,他不过25岁!
  开始的时候惨淡经营,因为没有名气而艰难的支撑着。但三个月之后,一切都变了。                                                           

  起因正是一桩案子,一个派出所所长在酒后驾车,路过水果批发市场,因为商贩当道,气急败坏,下来和人理论,争执中,掏出Q,射杀了水果商贩。
  案子本身倒不复杂,在中国也是时有所闻,执法部门的权力让这些人失去了正常人的思维。问题是,没人愿意为原告辩护。
  任居正心中的正义感难以遏制,他果断的接下了这个案子,并在法庭上组织了成功的辩护,尽管种种人情网对他实施了紧密的包围,而且软硬兼施,但他都不为所动,终于让罪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正是这个案子,让任居正声名鹊起,在人们法律意识逐渐觉醒的今天,事务所顾客盈门,业务顿时大大增加,而有些有名的大律师也加盟了悬河律师事务所,声势愈发壮大,不过两年的时间,就已经闻名北海。
  所以他一旦答应接下现在这个案子,就会毫不犹豫的投身于案子当中,而且不知疲倦。这个案子,对他触动很大,以至于彻夜难眠,他决定迅速开始工作。
  他没有把这个案子交给其他人,他要亲手处理这个案子,到底是为怜悯与同情,还是有其他因素促使他去处理这个案子?或许,正是深深地社会责任感让他做出这么一个决定呢。
  他首先调来卷宗,认真去看案情。诚如小志的父母所言,案情极其简单,任居正看着,心底涌上来一阵阵寒意。
  小志还被关押在桂林市的看守所,任居正在律师会见室见到了自己的当事人。隔着玻璃,任居正看到了小志。
  刚刚21岁的他,身材高大,有着英俊的外表,这种男孩,绝对吸引女孩子注意。现在的他,穿着号服,神情委顿而且沮丧,他心里一动,这种表情好熟悉,是在哪里见过?
  看到他拿起了对讲电话,小志也拿了起来,他用尽可能平静的口气对他说:
  “我是你的辩护律师任居正,有些情况需要了解,现在我来问,你来回答,好吗?”
  小志没有说话,只是冲着他点点头,于是谈话开始。
  一问一答之间,任居正了解了经过,案情绝不想卷宗中所描述的那样简单。也许不能用简单的一句话来下断语,任居正叹息着。
  就是这样一个时代,人们往往在追求物质生活的过程中,不择手段。外表英俊的小志出身却很贫寒,父母为了供他上学,已经是累S累活了,哪有多余的钱让他挥霍?                                                           

  偏偏在学校交了女朋友,就是后来S在这里的小毛。小毛对小志的爱,让小志无处躲藏,起初小志真的害怕,小毛属于爱起来昏天黑地的那种,但最终,他被感化了,成了爱情的俘虏,那时候两个人都在大二。
  没多久,女孩子的感情就淡了,而男孩则深陷其中,不是不知道她的缺点,她爱慕虚荣,“有些崇拜金钱”(小志说的),可他依然无法自拔。
  小志没有钱,这令女孩很不满意,她嘴上不说,心里却郁闷。直到有一天,小志发现自己的女友在一家酒吧成为招待,他发狂了,把她叫出去疯狂的发泄了一番,不料女友却听不进去。
  “我需要钱,你能给我吗?”女友仰着脸问。
  从此女孩越发冷淡他,小志偷偷跟踪了几次,暑假前不久,发现小毛竟然傍上了大款!
  小志怒火中烧,然而他还希望挽回她的那颗心,同时也不能坐看她沉沦,就此走上一条不归路,所以酝酿了桂林之行。
  在桂林,两人为了住宿的地方又起争执,小毛说她可以付钱!而小志为了自己的尊严,没有答应,还是住进了自己找的房间,两个人玩了几天,感情的裂痕不但没有得到愈合,反而更加深了。
  在即将离开桂林的那天晚上,二人再起冲突,小毛言辞犀利,句句如刀,根本无视他的自尊,小志心中怒火渐炽,终于在盛怒之下,失手掐S了小毛!
  任居正弄清楚一切,离开了看守所,而他的心情更加的沉重!
  那么到底为了什么可以杀人?任居正联想到和小志的会面,掩卷沉思,表情凝重。杀人者总有自己充分的理由,他一下子想到了李翰森。
  李翰森为什么被挖掉眼珠?任居正凝视着深邃的夜空,不寒而栗。                                                           

  出于职业的敏感和对好友的挚爱,他一直关注着李翰森的案子,他同滨海刑警队的孔令铎保持着联系,然而,几天过去了,警方依然一筹莫展!孔令铎心急如焚,案情却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任居正回想起以前,他们三个人一起度过的美好的日子,而今李翰森天人永隔,竟然连S因都弄不清楚!想到这一点,他就愤恨难平。
  几天过去了,居正完成了任务,也陪非花领略了桂林山水,临行的头天晚上,他的女友花非花见他心思不属,以为他旅行劳累,到了桂林又马不停蹄的工作,劝他早点休息。
  花非花比任居正小一岁,是位记者,供职于北方早报,初次见面是在一个酒会上,她的朋友有的叫她花小姐,有的叫她非花小姐,弄的任居正莫名其妙。交换名片以后,他哑然失笑,原来大名就是花非花!后来任居正离开市法院,自己开办事务所,两人失去了联系。
  正是因为那个警察杀人案,花非花前去作专访,才知道所谓的任大律师,正是任居正!花非花佩服他敢于仗义执言的勇气,而任居正也倾慕她的才华,二人一来二去,成为挚友,进而发展为恋人。
  任居正念着白居易的诗:“花非花,雾非雾。”让她“夜半来,天明去。”非花笑了:“你骂我是狐狸精吗?”
  任居正曾经问她:“为什么不是飞花呢?自在飞花轻似梦,多好呀!”
  “那你要问我爸爸,他喜欢白居易了。”非花笑得很好看,洁白的牙齿整齐排列着。
  “难怪你做了记者,原来是家学渊源。”
  “那也不尽然,我喜欢无冕之王,有笔如刀,削尽人间不平。”非花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严肃认真,居正肃然起敬。
  现在花非花看居正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想让他轻松一下。她取出随身携带的小提琴,拉起了曲子。
  曲子是缠绵哀怨的《梁祝》,彩蝶双双,飞逐花间,旋律极为优美,这正是花非花至爱的曲子,她一会就沉浸到里面去了,脸上表情,随曲调变换着。
  任居正坐在沙发上,看着非花,欣赏着优美的音乐,心情大畅。
  突然,曲子一变,居正耳朵里听到了另外的旋律,好熟悉呀,是什么呢?                                                           

  他几乎不用想,立刻就知道那正是前几天夜里听到的曲子,当时是用笛子吹奏出的,是的,就是《秋怨》!
  再看非花,还是和刚才一样,陶醉在自己拉的曲子中。
  居正把恐惧藏在心底,静静的听着。曲调婉约低回,似有无限哀怨,一时都付与秋风,他慢慢环顾周围,没有任何发现,但他的背脊依然感觉冷飕飕的。
  一曲既终,非花发现他神情落拓,一双妙目,凝视着他,似乎在问:“你怎么了?”
  居正似从梦中醒来,神态极不自然,歉意的对她一笑:“你拉的是什么曲子?”
  “梁祝呀!”非花双眼睁得大大的,心中老大不解,这首曲子,自己曾给他拉过很多次,他会记不住?
  居正托言自己乏了,二人洗刷后,居正给单位同事打了两个电话,就睡下了,而非花也进入套间,睡了。
  不知什么时候,居正朦胧中感觉有人来到床边,凭直觉,那是个女人, 他一惊而至于清醒,翻身坐起,床前空空如也,一声叹息掠窗而去,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震得他丧魂失魄,他以为是花非花,而他站起身来,走进套间,床上已经没有了花非花的影子。她哪里去了呢?                                                            

五、午夜人鬼情
  任居正抬起腕表看了看,现在已是半夜一点了,人地生疏的非花能上哪里去呢?想到这里,不由心里一阵紧张,非花是个女孩子,万一遇上不怀好意的人就糟了!
  他赶紧披上了外衣出去寻找。现在这个时间,整个世界都在沉睡中。白天这个各色人等出入的高级酒店,此刻犹如一个盛装赴宴的贵妇人,大堂顶上巨型的水晶吊灯反射着温柔迷离的光芒,使人有梦幻般的感觉。居正无心欣赏这一切,他的心被非花占据得满满的。
  酒店的大堂外面是个花园,大型的假山盆景流水潺潺。居正的夜视力不是很好,模模糊糊见到有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子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个水车转动。
  是非花,没错!那苗条纤瘦的背影就是非花,而且那条裙子颇有来历,李翰森亲手设计的秋水伊人品牌高级女装,是他送给未曾谋面的未来弟妹的见面礼。
  “非花!”居正的心一下子放宽了,心爱的非花就在眼前。他激动地呼唤了一声跑上前去,可是近在眼前的非花却一下子不见了!莫非是我太紧张产生了幻觉?居正正诧异,忽见前面的花丛中隐约有个穿红衣的背影,呵呵,非花是在和我开玩笑呢。居正笑着又走到花丛中,咦!怎么非花又不见了?
  “非花!”居正急切得叫道:“非花!快出来吧,别玩了!你让我找得好苦!”
  “唉!”一声叹息在任居正耳边回响,似饱含着无限的哀伤和怨恨。这声音在居正听来是如此的令他不寒而栗!秋夜的凉风本是舒爽宜人的,然而他却觉得冰凉刺骨,寒意由肌肤侵入骨髓,他不由地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衫。
  那笛声又萦绕在耳边,还是那曲《秋怨》,只是此刻听来徒然增添了几分萧瑟的煞气!笛音震得他脑门发胀,心一下子缩紧了。他用双手捂住了耳朵,蹲在地上痛苦地叫道:“你是谁?给我出来!给我出来!”
  笛声止住了,居正松开了双手,耳边隐隐传来花丛中秋虫的呢喃细语,和潺潺流动的水声。刚才的一切仿佛都只是一个幻觉。为什么?为什么?究竟是谁在吹奏这首曲子?他无奈地站起身,迈动着有些疲软的脚步,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润了,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他默默地回到大堂,见到电梯门前有个着红裙的女子,一袭披肩的长直发,那背影分明就是非花。他加快脚步想追上去,不料电梯来了,那个女子跨了进去,在电梯门合拢的瞬间他依稀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对他崭露着笑颜。
  居正使劲按动着另一边电梯的按钮,过了片刻却不见任何动静,他等不及了,转身向楼梯跑去。拿出当年校足球队中锋的实力,十层楼对他根本不算什么。掏出手中的磁卡刷了一下房门,他惊奇地发现非花正坐在对着门口的沙发上,身上穿着一袭红裙。她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放着一只心型的水果蛋糕,上面插满了彩色的蜡烛,边上的冰筒里面摆着一瓶酒,两只雕花的玻璃晶莹剔透。
  “阿正,今天是我们认识以来你的第一个生日,HAPPY BIRTHDAY!"非花走到居正面前,在他唇上轻轻印上了一个吻。眼前的非花薄施粉黛,淡扫娥眉,一身艳丽的红裙勾勒出窈窕的身段,与平日干练的记者形象相比凭添了几许江南女子的柔媚。居正心中激荡着一股暖流,他伸出双臂拥住了非花。
  “非花,怎么想着大半夜的给我庆祝生日呢?我以为你不见了,害我好找!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现在已经是9月15日了,好,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非花在他怀中神秘的笑了笑。
  与此同时,在另一座城市的丰伟业。
  自从李翰森S后,他几乎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翰森的S给他太大的刺激。他总是在梦中看到他那张可怕的面孔,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每每午夜梦回,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本来事务所里接了好几个大客户,可他近来工作总是神情恍惚的,呆呆地握着鼠标在电脑屏幕上不停地来回移动。
  今晚,对他而言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刑警也对翰森的命案束手无策,加上之后他听说的种种离奇的传闻,更令他惶恐不安,一闭上眼睛翰森那张五官极度扭曲的脸就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他一定在S前遭受了极大的恐惧,不然单单被人挖去双眼是不足以致命的。那么又怎么解释照片上翰森的影像会无故消失呢?
  想到这里,他又从抽屉里取出了那张照片,一看,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口里有一股腥咸的感觉。原来,任居正的图像也开始变模糊了,看不清楚脸上的五官。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居正也会......他不敢再往下想了,立刻拨通了居正的手机。                                                           

  “喂,居正,你,你还好吗?”丰伟业的声音略有些颤抖。
  “怎么了伟业?我很好啊!半夜打来一定有什么要事吧?”任居正此刻佳人在怀,正幸福无比呢。
  “也没什么事情啦,就是,就是有些挂念你,你,你一定要保重啊!”丰伟业听到任居正的声音很平稳,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太多虑了,也就没再往下说匆匆挂上了电话。
  “阿正,来我给你点上蜡烛,你来许个愿!”非花取过桌上的打火机把蛋糕上的蜡烛一一点燃,之后就关上了房间里所有的灯。顿时,房间里暗了下来,只有蛋糕上的二十七根蜡烛在燃烧着。非花坐在沙发前,蜡烛光照在她脸上忽明忽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居正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着。
  “阿正,能告诉我你许了什么心愿?”非花歪着头调皮地笑了笑。
  “我的心愿就是: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能和我最爱的人一起渡过!”居正虔诚地说道就要去吹那些蜡烛,“慢!不要吹,就这样点着我喜欢!”非花阻止了,居正料想她又要想什么花样了,便没有再吹。她取出了冰桶中的酒瓶,“阿正,这可是法国干邑出产的红酒,从我爸爸的那里偷来的。”非花露出了小女孩一样快乐的神情。
  突然非花的手一滑,酒瓶摔落在地上“嘭”的一声四分五裂,酒洒了一地,酒香在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来。
  非花蹲下身子:“你看我,我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这么好的酒太可惜了!”说着就去拣那些玻璃。居正立刻去扶她,“小心手指,摔坏就摔坏了!哎呀,出血了!”非花细长的食指上已经流出了鲜血,她把手伸到嘴里吸吮着,咯咯地笑了起来,这笑声突然变得如此陌生。她抬起了头,烛光映照下她的脸一片惨白,两只眼睛没有了眼珠,只有两行暗色的液体流下来。
  居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叫道:“非花,你,你不是非花!你到底是谁?”
  “哈哈,来呀,我们来喝酒!”她手里握着破碎的酒瓶举到居正面前。
  “不,你,你别过来!”居正双手撑地一步步地往后挪动。                                                           

  “来呀,我们来喝酒庆祝你的生日!哈哈哈......”
  “不,不要......”
  “滴......"丰伟业又拨打了任居正的手机,可是好久好久都没有人接......
六、梦迷竹林中
  警察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半。他们几乎同时接到了两处报警:一处是漓江饭店保卫部,声音焦急如火,服务员在听到一声惊恐的尖叫之后,开启了1008房间,而他看到了现场情景之后,也是报以一声尖叫!
  保卫部门怕破坏现场,值班经理立即打110报警。指挥中心简单记录之后,立即转给刑警队,刑警队迅速凑齐人员,还未出发,南京来了电话,有人报警,要求查一个叫任居正的人。
  刑警们看着接警记录,这不正是被杀客人的登记名字吗!
  一打开门,酒香扑鼻而来,而现场的情况则惨不忍睹:一男一女都是浑身血迹,倒在地上,男的仰面向天,心脏部位留着一个大洞,血肉模糊,血液流了满身,地上还有黑乎乎的一滩血迹,一个下半破碎的酒瓶还在旁边,看来是被酒瓶当Xiong贯入后,伤及心脏而致S。而一双大眼圆睁着,似乎临S也不相信。
  女的趴在地上,也是一动不动,可以看出身材娇好,皮肤白皙,两臂裸露在外,一头乌发如云。
  对现场的处理很快就结束了,那女的并没S,她被送到市立医院抢救,在对服务员进行了必要的垂询之后,整个案发过程还是在刑警队员头脑中还原了:
  酒瓶被摔碎了,酒香四溢,而空气在一霎那间变得紧张起来。花非花蹲下去,拣起了半截酒瓶,对任居正含着笑,任居正上前劝慰,不知为何反而跌倒地上,花非花突然把酒瓶的碎裂处对准了居正的Xiong膛,有力的扎了进去。居正不相信非花这么对他,他大喊一声,企图阻止,但说时迟那时快,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无力的垂下了手,而酒瓶又被非花拔了出来。
  任居正倒在地上,眼望虚空:“天哪!自己最心爱的人呀!”然后气绝而亡!
  而花非花,酒瓶Tuo手,自己趴倒在地。
  是的,情景就是这样。刑警队负责人龙在天仔细研究了现场和酒瓶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个案子案情是如此的简单,简单到令人产生很多疑问。                                                           

  首先,花非花杀人的理由,这是破案的根本,没有杀人动机,那肯定是说不过去的。龙在天把他们的进口高档摄录一体机取在手里,回放了这几天两个人在酒店以及漓江上拍的录像,如此亲密的一对恋人,要说反目成仇,不会在这一刻。花非花的证件表明,她是一位记者,她有记日记的习惯,她的日记本里,记载了这两天的行踪和她的心情,看得出,她沉浸在甜蜜爱情的包围之中。
  其次,花非花看上去弱柳扶风似的一个人,会有如此大的力量?无论如何不能令人信服。
  但是现场呢?
  没有任何其他的痕迹和线索,整个案子如果按照这样的解释,可以说毫无破绽。警方现在只希望,能够从花非花身上找出答案。
  花非花虽然很快苏醒,然而令刑警队员们失望的是:她双目无神,憔悴无比,最奇怪的是,当她闻听任居正已S,而警察似乎在怀疑她时,整个人都瘫倒了,懵然不知所措!
  龙在天非常沉着,罪犯在作案后,通常会拼命掩饰自己的罪行,花非花自然也不例外,他们把他带回了警局,龙在天看着非花的证件,开始讯问。花非花眼睛红肿,兀自抽抽噎噎。
  “你的姓名。”
  “花非花。”
  “职业。”
  “北方早报记者。”
  “你和任居正什么关系?”
  “恋人。”
  “你是和任居正一起来桂林的?”
  “是,我们12日上午到达。”
  “你们一直在一起吗?”
  “大多数时间,他在调查案件的时候,我没和他在一起。”
  “那时候你干什么去了?”
  “访问了几个朋友,有时候自己随便转转。”
  “昨晚你们一直在一起?”
  “应该是吧。”
  “说确定点。”
  “是。”
  “你能具体描述一下吗?”
  花非花抬起头,望着虚空,似乎在拼命回想着什么,良久没有回答。龙在天也不去催她,让她自己回想。                                                           

  非花在想自己做的梦。似乎是在入睡后不久,非花就进入了梦境。梦里的她,身处一个大花园,惨澹的星光闪烁着,花园草木茂盛,可惜无人管理,似乎是个荒园。鸦没雀静,阴森森的特别怕人。非花想不起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为何而来。
  小路曲折,深入花园深处,非花走在林中,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她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声音极为熟悉,非花答应一声,声音似乎被周围环境所阻挡,远处的人也许无法听到,又寂然无声了。
  非花在茂林修竹中进入了一处凉亭,她信马由缰,走了进去,凉亭是个八角亭,业已破败不堪,奇怪的是,随着非花进入,一个柱子上突然亮起了一盏马灯。
  非花大吃一惊,看看周围,人影不见,这盏灯火,来的诡异!非花浑身上下都是鸡皮疙瘩,头皮发紧了。
  她想跑出那个凉亭,但脚步却纹丝不动,想喊时,却无法发出半点声音!只觉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
  好不容易转过身,扶住了柱子,拼命的喘息几下,努力让自己安定下来,无奈一颗心就是要跳出腔子一般,怎么也不能镇定下来。
  事实上,她也无法镇定了,因为她看到一个人站在面前,昏黄的灯光下,看不清来人的脸,也不知道他怎么过来的。
  那人身材高大,如半截铁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非花也不敢稍动,两个人对峙着。
  良久,那人向前走来,非花一步步后退,后面就是柱子了,非花退无可退,只好站定。
  那人举起了手,手里竟然提着一瓶酒!
  非花作为职业记者的素质让她稍稍镇定了,她努力挤出笑容,连她自己也知道,那实在比哭还难看!
  那人向她走来,走到柱子旁,放下酒,非花顿时紧张了,呼吸急促,而那人似乎已经喝了很多的酒,一般的也在喘着粗气。
  他伸出双手,抓住了非花的胳膊,轻而易举的就把她按倒在地。他骑在她身上,撕开她的上衣,非花感觉凉风掠过肌肤。她拼命挣扎,然而无济于事。
  那人一言不发,肆意侵犯着她。非花徒劳无助,泪水涌出了眼眶,只希望能有人来,解救自己。                                                           

  她不甘心就范,她的手在挣扎过程中碰到了什么东西,是的,那是一个酒瓶!
  她迅速抡起酒瓶,用力击出,不想却被凉亭的护栏将酒瓶碰破,这一下酒瓶力道发生了变化,迅捷无伦的插入了那人的Xiong膛。那人向后就倒,非花站起来想走,却已经没了力量,她趴倒在地!
  而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医院里!除了这个梦,一切记忆都消失了。
  龙在天和其他两个刑警取得了默契,决定暂时收押,再俟研究。
  而任居正的老父,也于中午时分赶到了,任老先生老泪纵横,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看得周围的人无不下泪。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会杀S亲爱的儿子。她曾经两次到任家来,任老先生也特喜欢这个儿媳妇,内心里觉得和自己的儿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就是这个儿媳妇,现在成了杀害儿子的嫌疑犯!这怎不叫他痛心疾首?心痛之余,他隐隐觉得,这不是真的,说不定警方还没有搞清楚。
  但当他看到儿子,心如刀绞:活蹦乱跳的儿子呀!居正从小没娘,是他把儿子拉扯大,看着他一步步成长,终于有所成就,老人特感欣慰,谁承想却莫名其妙的横S他乡,白头人送黑头人,任老先生悲从中来,哭着哭着,“光当”晕倒在地!
  而丰伟业适逢其时,也来到了现场,他看到了任居正,也被特许见了非花一面。虽然时间不长,但伟业能看得出非花的悲痛、惊愕和迷惘。
  丰伟业毕业后留在了南京,他的两位好友一位北上,一位南下,都取得了很辉煌的成就,只有他,供职于一家会计事务所,拿着相对微薄的薪水,心中颇羡慕两位兄长的成就,同时也关注着他们的发展。
  李翰森之S给了他很大的刺激,伟业连续几天彻夜难眠,尤其是在发现了照片上李翰森的影像神秘失踪之后,他就总是带着那张照片,不时的取出来看看,而旧时种种,都上心头。
  那还是大学时代,酷爱足球的三个人分别成了校队的主力,南京各大高校经常组织足球赛,每年的秋季还组织高校联赛,丰伟业是中后卫,李翰森是组织前卫,而任居正则是正印前锋。
  丰伟业经常面对两位老大哥的突破,但他凭借着灵活的身体条件和较好的意识,常常瓦解掉他们的进攻,当然,他们也会进球,但没人说伟业防守不力。
  踢完球,三个好朋友总会凑到一起,去酒吧喝酒,然后互相把对方在场上的情况臭一顿,再相对大笑,这在他们,简直是莫大的幸福。                                                           

  四年如流水,一晃而过,虽然大四那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到毕业时,他们还是找到了不错的单位,三地千里,只有丰伟业留守在南京。
  今年春天,伟业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有位美女要来访问他,美女是不是真美,不得而知,但那声音,甜美如饴,伟业听在耳朵里,通体舒泰,只觉似乎刮了一阵清风,浮浊顿去,他精心打扮了一通,心如撞鹿,静等着美女的到来。
  中午时分,美女翩翩而至。伟业一看,目瞪口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位美女,身着高级职业女装,显得极为干练,秀美而略显清瘦的脸庞,非常动人。长发披肩,如乌云,似瀑布,潇洒飘逸,饶是丰伟业有些见识,还是吃惊非小。
  没有多余的寒暄,伟业几乎要问:“你是谁?”
  话到嘴边,觉得唐突,其实,这位毛遂自荐的美女,难道就不唐突吗?不过,人们对于美女的所作所为,多有包容,向美之心,人皆有之呀。
  主人是一头雾水不知宗,客人偏偏好整以暇,也不作自我介绍,俨然老友般的做下了,这顿饭吃的就有意思了,话题大多言不及义,好在两个人都是聊天高手,居然不觉冷落,一顿饭吃下来,就有了老朋友的感觉。伟业不相信这个人仅仅来吃顿饭,既然知道自己的电话,一定有来历,所以忍住了不问。而那位美女,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提出要去梅花山看看。
  梅花山位于钟山南麓,毗邻明孝陵,此时赏花,确乎是好时节。想想自己下午的事情,都可以推后,同时心中也兴起一股奉陪到底的雄心。
  车到山下,二人弃车徒步攀登,山路蜿蜒而上,远远的就闻到梅花淡淡的芳香。
  而身在其中时的感觉更为不同,梅花山其实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山峰,如无梅花,则了然无味。伟业一边走,一边介绍梅花山附近的历史遗迹,客人兴致盎然的听着,间或发问,似乎颇知根底。
  凉亭小憩,伟业无心赏景,客人看他心思不属的样子,呵呵笑了,笑声爽朗无比,不消说,淑女的派势是没了!                                                            

七、雾里花朦胧
  丰伟业听着美女银铃般的笑声,看着她如花般灿烂的笑颜,顿时涨红了脸。他生·X·腼腆,对于择偶的要求又颇高,故此至今还孑然一身。来客见他红着脸不再说话,也就止住了笑声,大方地伸出了手。
  “伟业,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北方早报的记者花非花,很高兴认识你!”
  “花非花?哦,原来你就是未来的嫂嫂啊!哎呀,招待不周失礼了!”伟业一听对方自报家门方才醒悟,对方原来是居正的女友非花。曾听居正在电话中提及,今日相见果然不同凡响,心中不免替好友高兴。
  “哪里啊,是我失礼才是!我有些公务处理路过南京,阿正想通知你的,是我让他别说的。我呀,就想看看他一直挂在嘴上的兄弟。呵呵......”
  非花爽朗的笑声在伟业耳边回响着,那次见面虽然短暂,却给双方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只是世事难料,再度相逢竟然是在这种地方,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非花双眼无神、脸庞消瘦,与上次见到的那个豁达开朗的女子判若两人,见到伟业止不住的泪水又流淌下来。
  “伟业,相信我!我没有杀阿正,我爱他!相信我!”她的声音坚定而执着。
  伟业默默的点了点头:“非花,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两个电话不过相隔十分钟,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非花哽咽道:“伟业,我说了你会相信我吗?我只记得那天晚上作了一个很奇怪的梦,等我醒来之后就已经在医院里了。警察说阿正被人用酒瓶杀S了,那个酒瓶上居然有我的指纹!我也就成为最大的嫌疑犯!这一切真是不可思议!”
  “梦?什么梦?”伟业大为惊讶。
  非花抬起那双朦胧的泪眼,似乎很不情愿再去回想梦中的情景,但她本是粗豪·X·格,还是断断续续对伟业说了。
  伟业听完,呆了半晌,良久才问道:“那,那个梦中强暴你的人你可认识?”
  “不认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事实上,我也看不清楚!”非花茫然地摇摇头。                                                           

  伟业一时无言以对,这么短的时间里连着失去了两位情同手足的挚友,而且都S得那么蹊跷。难道真应了那句天妒英才吗?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非花,凭他的直觉:非花绝不是杀害伟业的凶手。
  “呃嗯。”一直在边上旁听的龙在天警官挥了挥手示意女警先把非花带下去,随后问道:“丰伟业先生,我们有几个问题请您协助调查!”伟业点了点头。
  “是这样,漓江饭店保安部门在出事后报了警,而我们也接到了南京警方转来的报警电话,要求查找任居正先生,也就是本案的被害人,那是您报警的吧?事发当时是在半夜,而您又身在千里之外的南京,请问您是怎么会知道任居正会有生命危险的?”
  龙警官眼神犀利,措辞严谨。丰伟业颤抖着双手抽出了一枝烟,“啪嗒、啪嗒”揿了几次才把烟点着。
  他抽了一口,低头沉思了片刻才答道:“龙警官,想必您也知道,半个月之前我的另一位好友李翰森先生离奇S亡的命案吧?我们三人自幼一块长大,情同手足,可以说彼此之间已经有了某种心灵的默契。那天晚上,我突然觉得心神不宁,给居正打了第一个电话,当时他给我的感觉是很快乐,我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可是挂上之后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发的强烈,于是我忍不住又打了第二个电话,但是......”丰伟业停顿了,他埋首在两膝之间,双肩抖动着。龙警官见他情绪激动,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丰先生,人S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希望您协助我们查清真相,以告慰令友在天之灵!”
  离开警局,已是中午。烈日当头,丰伟业有些头晕目眩的。停尸房里,警察让他看了居正的遗体,圆睁的双目、Xiong前的大洞现在又浮现在他眼前,刚才强忍住的呕吐感觉再也憋不住了!他捂住嘴,冲到一间公厕,“哇哇”地吐起来,五脏六腑跟着翻江倒海,直到喉咙里吐出了血丝才止住。他洗了把脸,整理一下衣物又站在了人·Liu涌动的大街上。阳光依然刺眼地包围着他,生命依然属于他,而翰森和居正却永远也看不到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照片,没了,居正的影像也没有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身影还留在那张照片上,可是,那个有些模糊的影子又是谁?
  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一个人的照片可以发黄,影像过久了可能消失,但为什么不是一起消失?翰森大哥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伟业不清楚,只知道被杀以后影像就不见了,但是居正,那可是他看着消失的!这件事让他深深地感到K·B!
  他凝视着街上走过的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他,是的,这就是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一霎时,伟业好像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了!他抬起头,看湛湛青天,朗朗乾坤,伟业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不认为非花是凶手,但他也不能给出更好的解释,因而决定暂时离开桂林,去滨海李翰森的故居,印证一下心中的想法,顺便,同滨海警方联系一下,看看那个案件的进展情况。
  桂林离滨海不过2小时的车程,丰伟业在车上打了个盹就到了。到了那里他匆匆找了家旅店住下,就来到了银砂海滩,李翰森的度假屋就在那里。                                                           

  那座木屋本是休闲度假的好居所。可是现在,自从出了命案之后,附近的住户都搬走了,当地人传说这座屋子闹鬼,一到晚上就会有笛声传出。搞得人心惶惶的,开发商原本计划兴建的二期工程也被迫搁浅了。
  丰伟业在保安那里拿到了钥匙,直接来到门口,他有点犹豫,但还是毅然打开了门。里面的东西都已经用白布遮盖起来了,他一个人走进去,就听到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
  “嘭"的一声,他整个人跟着跳了一下,回头看去,原来是风把门吹上了。底楼客厅的地上,有个用粉笔画出的人形,是坐姿。那是翰森遇害的地点,他用手中的数码相机拍了下来。
  楼上的露台面对着大海,海风轻柔地吹拂着。伟业知道翰森从小就梦想有这样一个居所,他终于凭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可是却再也没有机会享受了。人生无常,伟业深深叹息着。
  他忽然发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回过头去看看,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那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他又眺望远处,前面的沙滩上有个穿红衣的女人戴着一副墨镜,仰着头似乎在望着自己。虽然看不清她的长相,可是他觉得此人的外形很熟,是谁呢?
  他突然想起来,这个女人,很像那个在翰森葬礼上出现过的女人,当时人很多,那女人也不过惊鸿一瞥,印象并不怎么深,但依然能够记住。伟业的心一阵狂跳,那双隐藏在墨镜后面的会是一双怎样的眼睛,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么寒冷。他举起手中的相机,调到了远景把那个女人摄了下来。
  那个女人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相机,却并没有离开,依然在远处看着他。伟业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他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带上他的相机离开了。
  回到旅店,他将照片导入到携带的笔记本电脑里,把翰森遇害地点的那张照片不断放大,一个模糊的影子变清晰了,那是个女人的背影。还有那张最后拍的女人的照片,她们两个会是同一个人吗?                                                            

八、追命索魂手
  孔令铎看着桌子上的那张照片,给丰伟业打电话。然而出人意料的,手机已经关掉了。
  孔令铎一面指示刑警队员速查丰伟业所住的酒店,一面把电话打到了南京丰伟业的公司,让他的同事帮忙查一下他的生日,过了一会,一位女士的声音传来:“伟业的生日呀,9月19日。”
  9月19日?那不就是明天吗?!
  孔令铎抄起自己的包,顺手带上那张照片,匆匆里开了自己的办公室,他首先来到银砂海滩李翰森的度假屋,那里没有人。他看看海滩上,只有很少几个人,既没有那个红衣女人,而丰伟业也没有来。
  他刚要走,手机响了,刑警队员王红雷报告说已查到丰伟业的住处,是在南天酒店,他们很快就到,要他也立即赶过去。
  孔令铎立即驱车前往,路上又接到了王红雷的电话:“孔队,丰伟业没回酒店,酒店的人说,他一早就出去了。”
  那就是说,从刑警队出来,他根本没有回酒店!这时候他在哪里呢?孔令铎不自觉的拿出了照片,照片上的丰伟业带着憨厚腼腆的笑容,影像依然很清楚。他不由得想起了同丰伟业的见面。
  下午3点多,丰伟业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想问问李翰森案的进展情况。
  “丰先生,此案诸多困惑,难以索解,期间我们在S者的家乡和滨海穿梭数次,了无所获,可以说毫无进展,现在又出现了新的案子,李翰森被杀一案只好暂时搁置。”孔令铎面对着丰伟业的询问,神情颇为沮丧。
  丰伟业也很无奈,凶手作案如此干净利落,竟然令刑警队一筹莫展。不过伟业乃是有所为而来,所以他决定开门见山。
  他取出优盘,插到孔令铎的计算机上:“这里面有两张照片,是我在现场拍摄到的,孔大队看能否对本案有所帮助。”
  孔令铎顿时有了兴致,因缺乏睡眠而充血的眼睛里也有了神采,他迅速把文件导入自己的计算机,打开了其中一张图片。                                                           

  那是滨海市的海滨沙滩,一个女郎仪态万方,神情潇洒,正自翘首远眺,墨镜后面的眼睛隐藏了起来。孔令铎盯着照片,目光并部稍瞬,他凭着职业的敏感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嗯,想起来了,在李翰森的葬礼上,曾经遇到过她!
  他抬起头,目光有所询问,丰伟业点了点头。
  他又打开另一张照片,那是李翰森的度假屋中所摄,孔令铎很熟悉,的确,那里是李翰森被害的位置,还能看得见粉笔勾勒的人形,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丰伟业给自己这样一张照片,所为何事呢?
  “你把这张照片放大。”
  孔令铎把照片无限放大,照片的清晰度开始下降,终于出现了马赛克,然而还什么也没有。
  丰伟业站在一边看着,的确,自己曾经见到的那个人的背影,再也没有出现!
  他不甘心,拿出自己薄薄的笔记本,迅速打开那张图片,然后慢慢放大,并来回搜索,没有!那个背影再也没有出现过。
  丰伟业头上有了细密的汗珠:“孔大队,我把照片导入笔记本之后,曾在这张照片上发现了一个人的背影,那个人……那个人看起来……很象沙滩上的那个女人!”
  孔令铎当然相信丰伟业,问题是,自己后来曾经多方查找葬礼上出现的那个女人,却再没下落,参加葬礼的人都说没有看见这么一个女人,孔令铎只好放弃了。现在这个女人又在滨海露面,而且离奇的出现在李翰森被害的地点,那是为什么呢?
  “丰先生,这个人你可认识呢?”
  丰伟业目光中迷离:“不,我不认识。”
  “那么,丰先生怎么又会来到滨海呢?”
  丰伟业凄然地摇头:“孔大队,你上次在翰森大哥的葬礼上见到的大律师、我的兄长任居正,又在桂林离奇S亡,我刚刚从桂林过来。”
  孔令铎大吃一惊:“任居正!他是怎么S的?”                                                           

  “说来离奇,他是被自己的恋人杀S的,至少桂林警方这么认为!”
  孔令铎拿起了电话,拨通了龙在天的手机,初步了解了案情。中间他精力颇为集中,不知道听到对方说了句什么话,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丰伟业,旋即又继续他的电话了。
  “又是一个女人!”孔令铎通完电话,陷入沉思。良久,他突然问:“丰先生,你认识花非花?”
  “是呀!她曾来过南京,我见过一面。”
  “那么依你看,她杀任居正的理由是什么?”
  “我敢肯定,她不可能杀居正大哥!”
  “哦,”孔令铎饶有兴味,“那么你坚持凶手另有其人?”
  “是的,说不定,”丰伟业欲言又止,“这是同一个人所为。”
  “你这么说,可有什么理由?不会是自己的预感吧?”孔令铎目光如炬,盯住了他。
  丰伟业倒还沉得住气:“不,恰恰相反,就是我的预感!这两件事,还有一个共同点,孔大队可了解?”
  “请讲。”
  “生日!他们两个,都是在生日那天遇害的!”丰伟业说着,眼睛里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这是个值得注意的细节!其实孔令铎倒是注意到了,李翰森S的那天正值他生日,当时只以为是巧合,不过现在有了任居正的案子,这件事情就需要特别加以关注了。
  “丰先生,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情况未向我们反映呢?凶手如此处心积虑,一定是有计划的谋杀,你们三个人既然是好朋友,他们俩的事情,你总应该也知道一些的。”
  “是的,”丰伟业声音很低,“但那是以前,这几年,天各一方,各奔前程,见面是很少了,他们的情况也就隔膜了。”
  “不!”孔大队目光灼灼,言辞锋利如刀,“从目前他们二人被害的情况来看,如果我们假定你的推测是正确的,这两起案子是一个人所为的话,很有可能这是针对你们三个人的!”
  “我不清楚!”丰伟业额头汗水,滴滴而下。                                                           

  孔令铎拿出烟,顺手给了丰伟业一枝,帮他点上,伟业的手在发抖。
  孔令铎吐出一个烟圈,冉冉上升,渐渐扩大,终于散开。他看着丰伟业:“丰先生,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呢?”
  丰伟业猝不及防,此语如滚雷破空而来,震的他失魂落魄,他霍地站起来,又颓然坐下,那萧索的申请,看在孔令铎眼里,殊有不忍。但不这么刺激他,料想他也不会吐露真言,所以他一动不动,静静的等着丰伟业。
  丰伟业从装笔记本计算机的包中,取出一张照片,放在孔令铎的桌子上。
  照片上,丰伟业一个人位于左边,照片的右边部分空空阔阔的一大片,而丰伟业的左胳膊也没有,只看得见他的手!
  “这本来是我们三个人的合影,但是翰森大哥S去之后,影像也就随之消失,我后来发现居正的五官模糊,心下不安,所以给他打电话,但那时候他还很好,十分钟之后,影像完全消失,我再打电话,就没人接了。”丰伟业说着,虽然是在白天,但那晚的情景,历历如在眼前。
  “这么说,你的胳膊是被李翰森挡住了?”
  “是,他的影像消失之后,这张照片就这样子了。”
  照片上的人在S亡前局部会变淡,继而模糊不清,最终完全消失,这是一个信号,现在看来,凶手的目标是照片上的三个人,而这个“凶手”,绝非一般,他是用意念杀人!
  “孔大队!”王红雷匆匆走了进来,看见有人在,站在一边没有说话。丰伟业站起来,要告辞,孔令铎留住了他:“你先到隔壁去,我一会过来。”
  处理完工作,孔令铎起身来到隔壁,丰伟业已经不知去向,他的随身物品都已经带走,看来已经离开了。
  丰伟业为什么要离开?现在孔令铎面对着大街上的人·Liu,在想这个问题。他离开之后又会去哪里呢?
  无论如何,都要在午夜之前找到丰伟业,看得出他的心中还隐藏着一个秘密,虽然他没有说出来,但那种欲言又止的神情,再清楚不过的说明了这一点。他把自己的想法和发现都详细告诉了龙在天,龙在天对他的想法很支持,希望他调集警力,找到丰伟业。然而直到午夜零点,丰伟业依然踪影皆无。
  丰伟业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公安局,背着包,茫然不知何去何从。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开,也不知道要到何处去。
  他的思维好像停滞了,直到一辆的士停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叫了车的。他坐进去,冲司机摆摆手:“去南海寺!”
  车很快就离开了市区,直奔南海寺而去,一路绿树如荫,南国的风光确实柔昵宜人,但丰伟业却视若未见,他只是沉思,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进入南海寺,丰伟业径直来到观音殿,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双目紧闭,似乎在祈求着什么,就这样跪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夜色渐深,他离开了寺院,登上了海边的一座小山,一侧的大海,波浪翻滚,拍打着陡峭得山崖,他坐在那里,看星火点点,独自沉思。
  暗影里,李翰森和任居正联袂而至,见到他,都是报以深深地叹息:“伟业老弟,没听你的话,悔不当初啊!”
  丰伟业涕泪交流,心中有着无尽的遗憾!
  孔令铎把警力分散开,自己则驱车往南海寺奔去,突然触发的灵感让他有了方向。而此时已经是午夜零点了,深邃的星空幽微而渺远,他把车开得飞快,那张照片就放在副驾驶位置上,孔令铎打开了车内的灯,不时的看一眼照片,是的,丰伟业的头部开始模糊了,颜色渐渐变浅,终于头部消失了。
  孔令铎急如星火,去望南海寺的山路崎岖不平,他都不顾,夜风如水,灌入车窗,他只有一个信念,尽快赶到南海寺,也许,丰伟业就在那里!
  他突然听到一声充满骇异的大喊,声音就在自己侧前方,似乎就是丰伟业,在旷野中显得非常的凄凉。他细细分辨,声音又没了。他停下车,往侧前方看去,孤零零的山顶,有一个人影,那一定是丰伟业!
  他快步攀登,很快的向那个人的奔去。朦胧中,他发现那个人的背后有个苗条的影子靠近了,山顶顿时明亮,孔令铎看得清楚,那是丰伟业!后面的影子,红衣如血,竟然还带着一副墨镜!只见她伸出双手,扼住了丰伟业的脖子,适逢其时,有个头套状的东西套到丰伟业头上。
  影子的双手在用力,丰伟业还在挣扎,却没发出声音,孔令铎鞭长莫及,他习惯·X·的掏出了手Q,扣动了扳机。                                                            

九、千里苦寻踪
  “嘭”的一声巨响,子弹穿镗而出,在夜色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孔令铎凭着感觉就知道,子弹一定会穿过了红衣女子的身体,他等待着。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红色的背影顿时分裂成了无数的碎片,如血雨星花,飘散在山顶的夜空中。而丰伟业的身子震动了一下,跟着软软的倒了下去。
  孔令铎委实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握着Q呆呆地站在原地。山风在耳边呼啸着,随着丰伟业的倒地,午夜寂寥的山林深处,飘来了几声渐行渐远的笛音,回荡在夜空中,似乎是对孔令铎的嘲弄。他毕竟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警务人员,在呆立了片刻后迅速清醒了,收起Q立刻跑到丰伟业身边扶起他。丰伟业的Xiong前的衣襟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嘴半张着,急促地喘着气。是的,刚才的那Q击中了丰伟业!而那个红衣女子竟然只是一个幻像,孔令铎无比懊恼地一拳砸在地上。
  丰伟业睁开了眼睛,“孔......”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丰先生,刚才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杀,杀......"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孔令铎将耳朵凑到他唇边,“杀...杀...”丰伟业闭上了眼睛,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丰伟业!丰伟业!”孔令铎晃动着他渐渐冷却的身体,回答他的只有呜咽悲鸣的山风。
  几分钟之后,警车和救护车呼啸而至,闪烁的红灯照亮了山头。
  “杀...杀...”孔令铎的脑海中一遍遍地回想着丰伟业临终留下的两个字,这两个杀字究竟是什么含义呢?丰伟业心里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那天在局里,他眼里深深的恐惧早已说明了一切,这个秘密一定和他、李翰森、任居正的S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孔令铎后悔自己那天竟然没有留住他,问清楚这个秘密,说不定还能保护他的安全,现在,一切都晚了!                                                           

  孔令铎又取出了那张照片,现在,照片上的三人的影像都已经消失了,只有背景上那片苍翠的松柏依然清晰的存在。他审视了良久,忽然觉得那片松柏上似乎有个人形的影子,他把照片举到窗前,那里光线明亮,那个影子的轮廓正在不断加深,是一个女人的背影,长发、红衣俨然就是昨晚在山顶见到的那个女人!孔令铎的心禁不住一阵狂跳,再看那张照片,影子又没有了!
  “啪”他一掌击在桌子上,把水杯里的水都震得溅了出来,正在对面伏案的王红雷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孔队,有线索了?”王红雷欣喜地问道,这些年的搭档他早已了解了孔队的脾气,每次有了新发现他的上司都会有击掌的举动。
  “是!我明白了!杀杀两个字很可能是一个女人的名字!莎莎,一定是一个叫莎莎的女人!”孔令铎布满血丝的双眼焕发出了光芒,这是王红雷久违的那个睿智、自信的孔队。
  “马上召集大家开个会,部署下一步的行动!”
  南京,一个人文气息浓郁的城市,古典与现代的风格融会于一体。然而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一行人却不是来领略景观的,他们是滨海、桂林两地警方派出的联合调查队,之所以选择南京,是因为这里是李翰森、任居正、丰伟业三人的求学之地。要寻找一个和他们三人的S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女人,南京是个明智的选择。
  首站,选择了克利斯服装学院。以孔令铎的眼光来看:那个红衣女子身材高挑气质高雅,极有可能是服装学院模特班的。然而答案却令人失望,根据校方提供的资料,李翰森是该校的首届学员,而模特班的开设是在去年,且这届的模特班学员中并没有名字叫莎莎的。
  夜晚,奔波了一天的队员们投宿在南京市局的招待所。首轮告负,孔令铎内心难以平静。丰伟业的S自己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置他于S地的那颗子弹是从自己的手Q里射出的。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举Q射击是本能反应,但是那个红衣女子到底在哪里?他是亲眼见到“她”分裂成碎片的,然而警员们寻遍了山头的每一角落也未曾觅到任何证据。难道“她”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个体?他站在窗前默默地抽着烟,忽然房内有笛声传来,他立即掐灭了烟头,却发现笛声换成了歌唱的男声,原来是龙在天握着遥控器调换着电视频道。                                                           

  “阿龙,切换到刚才的频道!”孔令铎的声音异常激动,龙在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又将手中的遥控器切换到刚才的频道:原来是南京师范大学艺术系学生的毕业汇报演出。
  “对!南京师范大学!阿龙,我们明天一早就去那里。”
  第二天,南京师范大学。这里也是任居正的母校,他是法律系的学生。对于警方的调查,校方自然是尽力配合的,资料显示:在任居正就读的四年中,该校名叫“莎莎”或“莎”的女生总共有五位,而艺术系学民乐的有一位,名叫“叶莎莎”。
  “叶莎莎,学民乐的?请把她的资料给我看看!”孔令铎眼前仿佛出现了希望的曙光。
  “可以,不过,这名女生已经在大二那年失踪了。”
  “失踪了?报过案件吗?”孔令铎急切地问道。
  “是她母亲到学校报的案,当时在新闻媒体都登了寻人启事,可是至今都杳无音信,公安局已经作为失踪人口处理,并取消了户籍,她的母亲也因此精神失常了。唉!”校长摇头叹息着。
  “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哦,具体的日子,要查阅一下资料。”校长打电话叫来校档案室的值班老师,让他查找叶莎莎的资料。
  “那么,她和任居正的来往密切吗?”孔令铎眼睛里闪烁着光彩,继续追问。
  “怎么说呢,叶莎莎的·X·格很活跃,是学校啦啦队的领队,人也长得很漂亮,自然受到男生的欢迎,要说和哪个男生密切就不得而知了。哦,这是她的资料。”校长把值班老师送来的一本材料放到了孔令铎面前。
  任居正是校足球队的主力队员,而叶莎莎是啦啦队领队,要知道,在所有的体育项目中,足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运动,这样,他们俩认识的可能·X·很大,孔令铎兴奋了,他觉得自己似乎正打开一个足球,而足球内蕴藏的,不是四支世界杯入围的球队,而是,四桩案子!
  孔令铎用微微颤抖的手,翻开了封面,扉页就是一张叶莎莎的照片。那是一张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笑脸,圆圆的杏眼、挺直的小鼻梁、略有些大的嘴唇,确实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孔令铎略略沉思了一下,缓缓用手指遮住了照片上眼睛的部位。                                                            

十、秋水夜惊风
  孔令铎震惊了!
  遮住眼睛以后的叶莎莎活TuoTuo就是他曾在李翰森婚礼上见过的那个女人,这个女人后来他也见过照片,那还是丰伟业在滨海市的海边拍摄到的,而自己把她导入了计算机。他取出笔记本计算机,找到了那张照片,打开,照片背景为美丽的海滩,大海无垠,深邃而辽远,还能看到近处的椰子树,然而,令他吃惊的是,画面上那个人物竟然又神秘失踪了!
  孔令铎再往下翻,有很多叶莎莎和体育运动员的合影,叶莎莎表现的火热奔放,有几张只穿着吊带装和短裙,露出线条柔和的身段,再配上她那迷人的微笑,孔令铎看得直叹息!
  孔令铎注意到了叶莎莎失踪的日期:1997年10月9日,星期四。那时候国家还未实行放假一周的制度,10月9日这天,自然不存在换休的可能·X·。既然是周四,自然上课,失踪时间是晚上,而报警时间是10月10日,报警人是她的母亲。
  “请问校长,她的母亲现在什么地方?当时这个案子又是何人经手办理的呢?”孔令铎觉得线索很重要,他要追根刨底。
  她的母亲在确信女儿失踪后,竟而疯癫,被送到南京精神病医院,地点在雨花台公园旁边。不过这么多年了,不知道是否已痊愈出院。
  “为什么是她的母亲报警?难道她不住校?”龙在天提出了疑问。
  “是的,她在学校有宿舍,但很少住,叶莎莎的父亲常年在外,母亲要求她天天回家。”校长当年被这件案子搞得焦头烂额,所以很多事情记忆犹新。
  因此孔令铎跟龙在天紧急磋商,初步拟定下一步的追踪调查方案:
  总共四个人,孔令铎带了个王红雷,龙在天带了个司徒风,现在要兵分四路:王红雷独自去精神病院,查找叶莎莎母亲的下落;龙在天按照家庭地址,去叶莎莎的家;司徒风坐镇师范大学,调查有关人员,孔令铎先去市刑警队,调阅卷宗,了解此案当时的情况,市局招待所作为大本营,所有人员处理完事情后都要回到这里。                                                           

  根据南京市局的卷宗显示:报警时间是在10月10日的上午十点,一夜未归的叶莎莎并没有到教室上课,而她的母亲却于此时找到了学校,莎莎同宿舍好友李天然感觉不好,听说叶莎莎家没有回家,她也很着急。莎莎并非浮浪之辈,玩的可以过火,感情却不轻易付出,这个,李天然知之甚稔。
  这节课,正是著名的民乐教授耿叔非的课,叶莎莎一向很喜欢耿教授的课,前一天的上午,还曾谈到这节课,那时候莎莎就向往着。无论什么情况,她总不会旷这节课吧?
  现在她的母亲竟然找到了学校,说她并未回家,李天然感觉不对,就让莎莎妈妈报告了校保卫处,保卫处先调查了同宿舍和同系的一些学生,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他们这才不敢怠慢,赶紧报警。
  卷宗里记载了很多调查取证细节,也询问了很多当事人,这里面豁然有任居正!
  孔令铎先看任居正的证词。原来10月9日有足球联赛,而他曾在看台上注意到叶莎莎,那天下午共有四场比赛,都是小组赛,师范大学的对手是南京海大,丰伟业所在的东大对阵航空航天大学,但并没有李翰森的克利斯服装学院的比赛。
  证词上说,晚那他们三个人一起外出吃饭,饭后游览了秦淮河。当时秦淮河正在纳入政府的开发项目,十里秦淮记录并见证了历代的繁华,政府斥巨资进行开发,新上了很多项目,所以直到晚上十点他们才分手,回到各自学校。证词后面,有丰伟业和李翰森的签名。
  结合各种证词,下午五点足球比赛结束时还有人看到过叶莎莎,随后她走出校门,消失在大街上茫茫的人·Liu中,再也不曾露面。这其中又以李天然的证词最为准确精当,准确的记录着叶莎莎失踪的具体时间,因为那时候,李天然本来打算去图书馆借书,所以她看了看表,时间不早,才决定回宿舍。
  晚上十点左右,孔令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市招待所,司徒风已经回来了,他也没有休息,还在做着记录。正在从资料中梳理相关人员,准备明天有所询问。而龙在天也稍迟一会回到了招待所。
  的确,这件案子在当时看来,无懈可击,然而现在在孔令铎的眼里,它已经不仅仅露出一处破绽了,但这都是想法,还需要别的证据的印证和支持,而且最关键的因素现在也还解不开,那就是叶莎莎到底在什么地方,她总不会被葬入明孝陵或者被沉入扬子江了吧?                                                           

  而龙在天到了莎莎家,并未见到叶莎莎的妈妈,家中无人,龙在天通过左邻右舍确信这是叶莎莎的家之后,他脸上浮起了含混的笑。
  他暂时在路边一家咖啡店休息,到了黄昏时分,他悄悄来到门口,手中的万能钥匙足以打开房门。龙在天注视了一下四周,轻轻巧巧的进入了这间尘封已久的房间,略一环视,就进入了叶莎莎的闺房。
  房间不大,西侧是一张小床,墙上挂着她的大幅照片,这真是个甜美的姑娘:厚厚的嘴唇很有形,杏眼含情,鼻梁高耸,乌发如云,微微的笑纯出自然,如一块璞玉,未加雕饰,龙在天感觉和在学校看的照片并不相同。
  他找到了一个装饰精美的笔记本,顺手打开,扉页上一片空白,并无题字,里面记得,不过是少女情怀,伤春感秋之语,而且思绪并不连贯,他正要放下,却在里面看到了任居正的名字!
  话只有一段,评论任居正不单球技很棒,而且人也长的帅,不过·X·格有点压抑,叶莎莎写这一段的时候,窗外春雨绵绵,她是眺望着雨花台方向,随手成文的。文字还算持平,令龙在天微微有点失望。看看再无所获,他决定返回招待所。而此时,王红雷还不见回来。
  王红雷进行得并不轻松,他按照地址找到了这家精神病医院,很快就找到了莎莎妈妈。王红雷虽然事先有所准备,但还是吃惊不小,眼前这个女人,虽然依稀可以看到叶莎莎的影子,但实在是憔悴衰老得厉害,目光呆滞,披头散发,嘴里总是在念叨着什么。
  看见王红雷,傻傻的笑着:“莎莎,我的莎莎,回来了,回来了。”
  王红雷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她都不作回答,事实上也许根本不能回答了,她的口角流出了粘涎,只是傻傻的笑:“嘿嘿,莎莎,回来了,回来了,莎莎。”
  王红雷只好跟着她的话问:“是的,莎莎回来了,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嘿嘿,她在,在,她回来了。”
  医院的服务人员说她最近经常这么说。“那以前呢?”王红雷问。
  “以前倒不说,就是最近一段时间,以前经常大哭着喊女儿在哪里。”
  “她没有亲人么?”
  “她的丈夫。人在广东,每月都寄钱过来,很少来看她。”
  “那你看见莎莎了吗?她在哪里呢?”王红雷转身问莎莎妈妈,他不肯放弃希望。
  “莎莎,你回来了!孩子,你回来了呀。”莎莎妈妈重复着。                                                           

  王红雷很无奈,只好转身同服务人员继续交谈,原来这的确是最近几天的事情,说起来没几天,“那具体是哪一天呢?能不能好好想想?”
  “嗯,也就三四天的事!”
  才三四天?王红雷想起了丰伟业之S,也不过三四天,这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系呢?服务人员突然兴奋了,他们想起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这家精神病医院采用了数字监控系统对病人实施监控,并可以保存一周左右的实况录像,他们立刻带王红雷来到监控中心,找到了病房的录像系统,动用了四台设备,分段从头开始回放。
  很快就检索到一个奇怪的画面,这个画面发生在深夜,虽然非常奇怪,但因为并未引起异常,竟然被值班人员忽略。
  时间显示正是9月19日凌晨两点多一点,莎莎妈妈正在睡觉,15W的灯泡发出淡淡的光芒,突然,有个影子从房间门口方向走进了房间,接近了床边,静静的凝视着床上正在睡觉的人。
  那人身材苗条,一袭红衣,走路无声无息,监听头并未听到她的半点声息,她站在那儿,纹丝不动。
  床上的莎莎妈妈开始躁动,翻来覆去,似乎正做着什么梦,她两手向上举起,两腿在蹬,薄薄的毛毯掉到了地上,过了很久,她霍地坐起来,两眼发直,呼吸急促,看来是做了一个非同一般的梦,让她激动不已。
  而那个人影,遽然消失,在画面上停留的时间其实不过五分钟!
  王红雷记下了时间,再从头回放一遍,这次使用了单帧慢放,每秒钟回放一幅画面,然而还是无法看清那个人怎么走进来!
  由于只有背影,无法看到正面,也就无法确定她到底是谁,不过,王红雷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叶莎莎!
  时间上吻合,叶莎莎首先实施报复,在成功杀S丰伟业之后,才从千里以外来看望母亲,这个时间,距离孔令铎射杀丰伟业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这是个重大发现!王红雷打电话给孔令铎,要求所有人立即赶到这里。                                                           

  四个人又重新看了两遍录像,孔令铎和龙在天果断的做了决定:莎莎妈妈说不定真的能知道叶莎莎的埋骨之所!这听上去荒唐,但是孔令铎一点也不觉得!
  经过交涉,医院方面同意了,四个人带出莎莎妈妈,步行出了医院大门。穿过雨花西路,沿凤台路往西北,来到虎踞路,这条路平行于秦淮河,他们慢慢跟着,一直到了草场门才转而折向草场门大街,虽是夜晚,这里依旧灯火通明,高高的脚手架说明这是个工地,看来是房地产开发商正在搞开发。
  莎莎妈妈象梦游一般,带着四个人来到一座拆迁房前停住了,然而令这四个人更为吃惊的是,这里竟然有个红衣女子,早已站在这里!
  “叶莎莎!”王红雷紧张的喊出声来!
  那女子转过身,龙在天和司徒风睁大了眼睛,王红雷刚想说虚惊一场,龙在天却低声惊呼:“花非花!”那女子竟然是被收押在桂林的花非花!
  花非花嫣然一笑,似乎在说:“你们终于来了!”然后转过身往楼上走去,莎莎妈妈跟着上去,黑暗的楼道里,难以辨别,王红雷拿出随身带的小电筒,微弱的灯光映出了狼藉不堪的台阶。
  来到二楼,左手的门锁着,但花非花径直走了进去,而莎莎妈妈也跟着往前走,一头碰到门上,龙在天顾不上惊讶,打开了门,房间里没有电,而花非花并没在客厅。
  莎莎妈妈转身走进了一个房间,四人连忙跟进去,花非花正在这个房间,她站在壁厨前,而那个壁厨,被水泥砌住了,但裂开了一道缝,似乎要坍塌下来。
  花非花谁也不看,闪在一边,莎莎妈妈看着那个壁厨出神,四个人很快取得了默契,王红雷带着手电到别的房间去找工具,很长时间也没找到什么,最后他带来了一个破拖把。
  龙在天让余人退后,他拿着拖把,深入裂缝,用力顺势一撬,半边墙坍塌下来,看来是附近搞开发震动所致。
  手电照到里面,一个长长的包裹,龙在天伸手掏出,包裹落到地上,散落了。
  那里面,赫然是一堆骸骨!                                                           

  花非花在一边落泪,而莎莎妈妈看到那堆红布,扑上去抱着大哭!
  花非花往虚空一抓,一个小小的五寸荧屏在手,众人连忙凑上前去看。
  叶莎莎出现了!她穿着无袖装和短裙,一个人慢慢走到了秦淮河边,李翰森、任居正和丰伟业都在那里等着她,他们租了一条船,带了好多啤酒,镜头闪烁,几个人开怀大笑,放纵着过剩的热情。
  离开秦淮河的画舫,四个人相互架着,叶莎莎在中间,笑的极为开心,他们走过一个小区,任居正一摆手,四个人走了进去。这里孔令铎等众人默识于心,很显然,这个地方就是现在这里!
  任居正打开了门,他们进入了房间,房间里竟然还有酒,他们继续喝,叶莎莎也放浪形骸,四个年轻人谈天说地,很是热闹。不知什么时候,任居正看了一眼叶莎莎,其余二人也向她看去,叶莎莎苗条的身材,细腻的肌肤暴露在三个人的目光下,而她兀自未觉。
  随着空啤酒瓶的不断增加,屋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终于,三个好朋友取得了默契,李翰森扑向了叶莎莎。丰伟业似乎曾经劝阻,不过两位兄长根本不听。也就是这时候,叶莎莎这才意识到危险降临,可她在啤酒的作用下,即使反抗也有心无力,她求助的目光转向任居正,后者脸上的神情令她绝望,她再看看丰伟业,丰微露恻隐之心,但也是欲言又止,很快的,她不再徒劳的反抗,她认命了。
  叶莎莎满脸泪痕,头发散乱,但目光却很倔强,显然,他们在交涉什么,而叶莎莎没有答应,李翰森和任居正恼羞成怒双眼如同被困的野兽,他们在掐莎莎的脖子!丰伟业试图在一旁劝说,被他们狠狠地推倒在地上,终于屏幕上的莎莎瞪大了眼睛不再挣扎。李翰森害怕她的眼睛,他想到曾经听说过S者的眼睛可以显示凶手的影像,竟然残忍地挖去了莎莎的眼睛!三个人乱作一团,坐在地上抓住自己的头发,丰伟业站了起来,拉起李和任的手,他们最终把莎莎装进一只麻袋,砌入了壁橱。                                                           

  花非花手中的荧屏消失了,她整个人虚Tuo了一头栽倒在地上,此时龙在天手中的电话响了,远在桂林的干警焦急万分的说花非花逃走了!
  “什么时候?”
  “半小时前!她在我们的目光中走出去,可我们竟然浑身无力,连电话都无法拨出去!”电话的那一头心有余悸。
  一切都已经明了,花非花自然无罪,正如孔令铎的手Q,那不过是叶莎莎杀人的工具。叶莎莎被砌入了壁厨,一困就是六年,如果不是最近地基松动,导致壁厨裂缝,她也许还不能出来报仇,因果循环,谁也无话可说。
  花非花醒来,也了解了这一切,她不能责怪莎莎,但她也不愿意苛责居正,毕竟,她爱他,而那件大错,有酒精作祟,一切只能归之于天数!她转而祝福叶莎莎,灵魂安息!
  转眼到了冬至,任居正的坟前。冬日的细雨霏霏,非花独自凝视着墓碑上居正的照片,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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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6 00:25:14 | 显示全部楼层
朕要午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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