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换风格

默认晚霞 雪山 粉色心情 伦敦 花卉 绿野仙踪 加州 白云 星空 薰衣草 城市 简约黑色 简约米色 节日
回复 3

34

主题

41

回帖

2888

积分

5级|研究生

Rank: 5Rank: 5

UID
59654
性别
保密
积分
2888
噩梦工厂之诡情(下)[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5-12-7 16:19: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上接:噩梦工厂之诡情(上) www.yang-cong.com 洋葱论坛/cp/8841.html
    (16)
    我的脊椎骨蛇爬一样抽搐,颤抖,手掌几乎拿不稳手机。
    点开新闻,我瞪大眼睛,快速浏览纵火案详情报道:
    2月7日凌晨四时许,明溪县发生一起火灾,火情共造成县郊一庭院共六栋木质房屋,和一座仓库被烧毁,共7人S亡,除屋主朱某及亲友、帮工6人以外,现场遗留一具不明身份女·X·尸骸。案发后,明溪县警方高度重视,立即组织警力赶到现场刑侦。
    据目击者反映及现场勘查、调查走访,初步查明,不明女尸疑为明溪县姚家寨21岁的姚某,该女与被害人朱某因感情纠葛,发生纠纷,心怀不满,于6日下午在加油站购置25公升汽油,当夜倾倒进S者居住的庭院中,故意纵火,并在作案过程中自焚身亡。
    此案中,各S者及纵火嫌疑犯的残余尸骸已移送公安机关,进行DNA检测,以待进一步查证案情。
    据查,姚某两年前从省城打工返乡,经人介绍与朱某相识,定有婚约,姚某将打工所积攒的钱交由朱某经商,近期,两人因感情不和,朱某提出分手,但并未归还姚某财物,姚某因此积怨……
    我手掌一松,手机跌落。
    一个星期前小倩杀了人……她S了……现在,回到我怀抱的女人是个孤魂野鬼。
    生活,通常平淡如水,但有时却比任何小说、电影故事离奇,远远超越我疯狂的臆想。
    幽灵存在吗?世上有鬼?
    我有一次发现怀里的婴儿露出莫名惊恐,眼珠直勾勾瞪着天花板,我抬头看,却不见任何影子,房间温度正常,但我心里却有冰凉、冰凉的感觉……那是鬼?
    我走过夜路,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山路上,手电筒的光被无穷无尽的黑包围,我惶然听到古怪的声音,窸窸窣窣,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腐烂味道……心脏猛地收紧,血液加速流动“嘭嘭……”
    我害怕什么?恐惧什么?
    我为什么会做恶梦?
    乱纷纷,离奇的、白日里意想不到的怪梦。
    梦境荒诞,带给我的感觉让我发现自己突然变得异常陌生,真实得有若手指触摸到一条湿滑的蛇。
    有时,我独自一人在房间,坐在电脑前上网,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下意识地伸手去拿桌子上的水杯,忽然,手指隔空好像碰到了一个物体……一个若有若无的东西。 低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我的手离水杯还有一点距离。我以为这是一个幻觉,或者是手掌神经误导。笑笑,我抬起水杯喝水,但似乎耳朵发痒,感到身后传来细微 的呼吸声,回头,没有人……我被吓一跳,但这些异常,我从没在意过。
    还有一次,在湖里游泳,突然冒出个强烈的、不可压制的欲望,我把头闷到水中想找寻什么。碧绿的水底深处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但我却冒出一个似是而非的念头:水底,有一双眼珠盯着我,眼光透过水,穿过我的瞳孔、脑门,直达我心脏五英寸。
    还有,下午,阳光明朗的下午。我一个人在家安静地看书,突然听到玻璃球、也许是钢珠,从高处掉落,在坚硬的地板上不停地“嗵..嗵....嗵....”弹 跳。我感觉到房间空气微颤,暗涌一阵阴冷,我的手脚有些不同寻常的麻木……这是一栋别墅,我的书房顶上是阁楼,上面堆满杂物,绝不可能有任何人在上面。
    我感到害怕,但不愿意深究,也不敢去多想,过一会,异响自然消失了,我也彻底忘记这事。
    我想,时光悠长,生活琐碎而平凡,以至于让我忽略了这些可怕的异常。
    同样,我想不通小倩S了怎么会变成鬼,一个我不相信、曾经耻笑过的虚幻的鬼,我以前从不认为有鬼神存在,那是极其可笑的无聊编造出来吓唬人的东西,但此刻,我却活生生遭遇到了。
    她在等着我。
    我启动汽车,脚软手抖,几乎打不着火。我开车驶向城郊小区。
    小倩在等着我。
    我要去找她。
    我惨然一笑,浑身发麻。我的理念轰然崩塌,不知道,为什么人S了,烧成焦黑的尸骸,影像还能存在?活生生地来到我的身旁,讲话、拥抱、亲吻……也许,这些 全都是我的幻觉,我的大脑出毛病了,也许我神经分裂,除了我,没人看见过小倩,我去车站接到的是一个空荡荡的幻象……我再次“嗬嗬”发笑,无所谓,无论怎 么样,我得去面对,我该去找寻真相。
    我忽又这样想:小倩生前无依无靠,除了我。她S了,阴魂也要来找我。
    天空迅速变暗,路前方白茫茫的车灯显得尤为刺眼。
    我加快速度,驾车驶上小区土路,路上没有车,没有人,车窗外的旷野更寂静,连平时常在路上流窜的野狗都不见了踪影。
    平静下似乎涌动着惊心动魄的压抑。
    天际隐隐闪电,极远,听不到任何声音,有末世荒谬感。
    冲过一个土堆,车头高高昂起,又猛然落下,震动中,突然间,我瞥见路边站立一个影子,它陡然一晃,闪到路中央,停在我车前,拦住车。
    我下意识用力踩刹车。
    车停了。
    发动机马达空转微响。灰尘在车灯光柱中浮腾,灰蒙蒙一片。路上没什么东西,我重重喘气,回想着,似乎也没感觉到车体有碰撞感。又是邪门怪事?我惨笑,我的脑袋神经真出了问题,越来越混乱,莫名其妙看到、听到了各种不存在的东西。
    我正要重新启动车,突然,我清晰地听到后车门被打开,“呯”又关上。                                                           

    (17)
    有东西上了我的车,坐在后排。
    它就在我身后。
    我被极度惊恐重击,感到自己好像被高抛下落的铅球砸中头顶,我的脸皮在跳,耳朵嗡嗡响。
    我清楚只要一转头就能看见后面是什么东西,甚至一抬眼,就能从后视镜中看到它,但我失去勇气,有那么瞬间,我僵直呆住,一动不动。
    片刻后,我才抬眼瞥了眼后视镜,镜子里蓦然出现一双尖锐的眼珠,毛发蓬乱肮脏的脸。有一个人坐在我车上,在后排。
    我头脑胀鼓鼓,透过镜子瞪着他。
    “等你好久,时间差点不及。”后排那人拍打我的座椅靠背。
    声音熟悉。
    我松了口气,脖颈肌腱恢复柔软。我转头一看,果然,后面坐着我在车库里遇到过的老乞丐。
    “干吗?下去!下去!你要干吗?”我失声冲他叫嚷。这老东西几乎吓S老子。
    老乞丐咧咧嘴冲我笑笑。
    我被他古怪的目光瞪得发毛。脏乱的毛发中,他的瞳孔不似常人,微见青芒……和小倩进门,墙上铜镜落地一瞬间,她眼中发出过的幽青色一样。
    他也是鬼?
    我意识到自己的肤浅,这可怕的事超出我的理解范围。
    “啪”
    老乞丐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往后拉,箍住我的手腕,扳开手掌,他右手掏出一根细绳,飞快地绑我的指头。他动作迅速,我来不及挣扎,等缩回手,借着车灯放射光照,只见我的食指上缠着几道暗红色的细绳。
    我惊骇,大叫一声。
    老乞丐伸手捂住我的嘴,掌心油腻,我感到他拍了一颗什么东西在我嘴里,直接扔进我的喉咙。
    我激烈咳嗽,几乎喘不过气。
    “这是赤丹。吞下去,别吐出来!”
    老乞丐松开我,说:“你带了怨鬼回家,被魇邪之气缠绕入骨,命不过今晚,却浑然不知,可笑!”
    我闻声再次惊呆。
    老乞丐的话凸峰异起,冲击我的耳膜。我脖子哽噎,感到一股腥臭从喉咙深处冒出来。我猛干呕,但听明白他的意思,咬紧牙关,我硬生生闭住气,吞咽口水进肚。
    我忍住咳嗽,问:“你……你是谁?”
    “大凶之地,必出阴邪。”老乞丐转头注目车外的荒野。那泥土之下,埋葬着数不清的骨骸。“天有神明,世间存法道,自古就有驱邪人。别多问了,我们要赶在时限来临前去你家钉恶鬼。”
    他的话含义繁多,我一时间无法理解,只是Tuo口问:“鬼?什么钉?”
    老乞丐回头望着我,眼珠转动。“一个凝魇化体的女鬼,百年未现的大凶。此刻此地,它正盘踞在你家中,我要出手钉了它。”
    我感到一阵晕眩,意识空白,宛如置身梦中。
    “快走!”老乞丐大喝一声。“年轻人!你或许还来得及保命。”
    地下车库幽暗,像一个张大的嘴巴露出獠牙的怪兽。
    “小倩等着我,要吞噬我!”我这样想着,勉强停了车打开车门。我扶着车引擎盖感到无边的虚软,几乎迈不开脚。
    “快!只剩一个时辰。”
    老乞丐提着一个破旧的麻布袋,下车快步钻进安全通道,“噔噔、噔”蹿上楼梯,连声催促我跟紧他。
    我想转身而逃,如老薛为我卜卦的指示:往北远远地躲避。汗,不断下流模糊刺痛眼睛,恍然间,我好像看到小倩的脸,她嘴角一翘冲我笑,露出洁白的细牙。
    过了今晚,就算我能逃出生天,我也甩不掉她的影子。                                                           

    我咬咬腮帮,战战赫赫追着老乞丐上楼。
    老乞丐告诉我,他在这荒坟野地驻留了一段时间,施法镇住邪魇凶气。此地万鬼集聚,阴邪沸冲,几乎难于压制。昨天,他警觉到鬼魇波动,似乎有异像,他四处查寻遇见我,感应出我被一股凶噩的邪灵侵体,蛆噬附骨,命将不保。
    他要驱鬼,来救我。
    从邪灵入体一刻,48个时辰内,我将泄精散魂暴毙。小倩不再是我温热的情人,此刻,她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怨鬼,从我前天凌晨接触她,到此刻,我还剩1个小时的命。
    我惊惧问:“她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怎么可能是鬼?。”
    老乞丐反问:“鬼是什么样?你见过?”
    我摇摇头。
    他冷哼一声。“世上的传闻的东西,有些可信,有些千万别信以为真。”
    他又问我,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小倩的事?以至她S了也不散魂,结阴邪成鬼魇缠着我。
    我难于回答,含糊说:“她和害她的男人同归于尽,也许无路可去才来找我。”
    老乞丐盯着我,眼珠转动,眼瞳蓝幽幽,神色十分怪异。
    “疯了!这事真疯狂!”我心里冒出一个声音,念叨着。我能想象,假如有另外一个我站在我面前,他的目光一定充满鄙夷。
    他嘿嘿冷笑。“你相信这种鬼话?”
    我沉默。我承认,这不符合常理。但什么是常理?就像老乞丐说的,我见过鬼吗?鬼应该是什么样?没有影子?一团虚幻?影响脑波的能量场?
    不!不!不!我没亲眼见过,听到的故事只是传说。
    这么一想,那声音消失了。
    我脑袋里充满了一个诡异的场景。小倩抱着那鬼东西在柔声哼歌:
    风清清
    月明明
    宝宝乖
    豆豆睡
    ……
    小倩面色惨白,浑身笼罩在一种古怪的氛围,让人生畏。她对我甜甜一笑,招招手。
    “来呀,过来看一下我的宝宝。”
    人头狗身的怪婴从她的肩膀处探出来,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天真地看着我,发出“咕唧、咕唧”的笑声。
    我抑制不住浑身乱窜的寒意。
    我木然地跟随老乞丐登上14层楼。
    楼梯通道一盏盏顶灯不时照亮他的脸,他神色愈来愈凝重,我不敢问他为什么不乘坐电梯。也许,电梯里藏着什么鬼东西,窥视着我们。
    我想起听到过的可怕踹墙声,那也是鬼魂?
    很快,我们到达14层,老乞丐在楼道停步,侧首,似乎在凝听什么。
    事到临头,我不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神秘人要用什么方法驱鬼,只能步步紧随他。只见他的眼皮跳动,不停快速开阖,神情越来越沉重,我极度紧张,寒毛根根倒 耸,尽力控制发狂的心跳。老乞丐指指我食指上缠绕的红线,低声说:“我却断了它和你的气息联系。它寻不到你,在里头嘶闹,快要冲破我早前在门外布下的符 咒。”
    “呃……”我的喉咙响了一下。我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一股寒风蹿过脊背,我听到自己发出沉闷的喘气声。
    我感觉体虚干瘪,像流沙一样,气力在飞快丧失。
    老乞丐从布袋里掏摸出一根色泽晦暗的绳索,快速在他的腰间缠扰了几道,打了一个古怪的绳结。他指指房门。“你进去,设法引住它,我从背后动手。它不能窥探到我。”
    我下意识点点头,不停吞咽口水。
    楼道上灯光惨白,洒落在地上泛着一层水亮。
    我站在房门前汗流浃背,手拿钥匙踌躇不敢捅进钥匙孔。一想到即将面对可怕未知的鬼东西,我几乎瘫软倒地。
    “咚咚、咚……”
    老乞丐见我一直犹疑,突然伸手敲门,然后,他一闪,躲在我身后。
    “来呀!”
    小倩突然在门后应声,几乎就在敲门声结束时响起来。她似乎早就潜伏等候着我。隔着门板,一股阴恻恻气息透出来,吸附住我每一寸肌肤,钻进毛孔,抚摸着我的五脏六腑。
    血脉贲张,我手指一颤,钥匙跌落在地发出“嚓”一声响。                                                           

    (18)
    门悄然无息打开,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移动。
    寒气流窜,扑面而来。
    门后没见小倩,橘黄色的灯光刺在我眼里,我恍惚一下,机械地往前走了一步,透过门厅前的隔架,我看到小倩远远坐在客厅沙发上,微笑注视着我。
    好久没见到她的笑容,很久前的记忆中,她左脸颊上出现一点米粒大小的酒窝。
    “进来呀!”
    小倩撅着唇婷婷而立,冲我招招手,俏皮可爱。
    我直直走过去,地板在视线中起伏不定,地震波动一样。越来越近了,我闻到她散发出浓烈的香。恍若山谷野兰,月夜下静静绽放。
    “你想什么呀?”
    小倩抱住我,伸手抚摸我,从额头、眼窝、下巴……她纤细的手掌往下移动,垂下来,触碰我的大腿内侧。我感到内裤潮湿,泄出几滴Niao液。
    她吐吐舌头,舔我的耳垂,湿润地含,滑过耳廓,舌尖探进来。
    “天冷了……”
    她在我耳边含糊呻吟,声音扎进脑膜。
    “我好冷!冷……你为什么不理……啊……啊……”陡然间,小倩尖叫,我浑身一震,猛见不知什么时候老乞丐站在小倩背后,抬手握拳举在她头顶上,从指缝间漏出一股细沙一样的东西,洒在小倩身上。
    沙子落在小倩头上、肩上,她面孔激烈扭曲,张嘴裂牙尖叫。
    她的手爪陡然收缩,紧攥我下体。
    我眼冒金星,巨痛从被挤压的睾丸放射,瞬间扩散冲击我全身的神经,好像绷紧的琴弦“嚓”被剪断,收缩,狠狠抽裂了眼珠。
    我嘶叫着,弯腰,跪倒在地。
    剧烈的疼。
    我的脑袋嗡嗡炸响,勉强翻过身,我仰面,看到房顶的灯发着耀眼的光,耳朵里充斥小倩的尖叫声。
    我咬牙撑过一阵疼痛,勉强恢复意识,房间场景在眼前变形扭曲,而我竟然清醒没有昏迷。半跪着,我摇摇晃晃站起来。尖叫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房间安静。小倩僵硬站在我面前,她的嘴慢慢合拢,包住牙齿,眼珠颤动,也渐渐呆滞。
    她望着我,充满恨意。
    目光汪了一层怨毒的恨。
    老乞丐手里的赤红色沙流尽,他摊开手掌往下一拍,击在小倩头顶上。
    小倩一震,闭上眼睛,软软往下猾。
    老乞丐一把从后面架住小倩,对我大喝:“清空房间,快!”
    我依然愣神,大脑迟钝。
    “把房里的东西搬到一边,腾空中央。”他又吼着,架着小倩拖到墙角。
    我这才反应过来,推开电视机柜,把沙发、茶几移到靠墙一边。我的心脏像被轰鸣的铜锺罩着,震动不停。不知那里来的力气,我竟然轻而易举地搬移了这些重物。
    这时,我听到墙上的挂钟“叮”一声轻响。挂钟的时针和分针重叠在一起,指向无尽的空虚。
    我的左手掌侧擦破了一块皮,滴出血。
    膝盖一软,我踉跄着差点摔倒。
    老乞丐把小倩拖过来,把她放平躺放在房间中央。                                                           

    “Tuo下它的衣服。”
    老乞丐沉声说:“定魂沙只能暂时克制片刻,我得赶紧钉住它的五心,散了它。”说着他冲到门口,把放在地上的麻袋拎过来,从袋子里掏出一件、一件古怪的工具放在地板上。他见我没动,抬手指着躺在地上的小倩说:“除去衣物。”
    我蹲在小倩身旁,半跪着,剥她的衣服。
    她异常沉重,软软的,难于翻动,肉体压着衣袖扯不开,我的冷汗顺着下颚一滴滴流淌,滴到她脸上。
    她的Xiong腹微微起伏,有呼吸,似乎随时会睁开眼睛。
    “怂货!”
    老乞丐推开我,手握一柄匕首,“唰”一下挑开小倩的衣裳,撕开,一件件地飞快剥除。
    小倩露出赤裸酮体。
    锁骨突出,肌肤浅白,反射灯的柔光。我所熟悉的身体,此刻异常陌生。
    老乞丐竖起刀锋,刀尖向下对准小倩的心窝,凝势待发。
    “去找个器皿来盛血。”
    他抬头望望露台外,眉心紧锁吩咐我。
    我跌跌撞撞冲进厨房,来不及开灯,摸黑拉开橱柜。我用力过猛,碗架倾翻,“咣当”瓷盘、碗、盆散落一地。
    厨房的窗户“啪”一下弹开。
    风很大,窗户玻璃磕碰,发出巨响。几点冰凉的水珠飘进来甩在我脸上。我激灵一下,看到外面风雨交加。
    风嘶吼着横扫房间。我闻到强烈的尸臭。
    旷野远处S人坑的鬼魂仿佛随风荡漾,冲击着房屋。
    我随手抓了一个碗,踉跄回到客厅,正要递给老乞丐。忽然脚下一滑,摔在地上。
    血,刺鼻的血X味。
    客厅地板上全是血,红得刺眼。
    血打湿了我的手掌,黏在指缝间。
    老乞丐回头看我,说:“不用了。这女鬼结形恰好小产,取它的宫血来定魂更佳。”我挣扎着从血地上爬起来,只见老乞丐双掌交叉按着小倩的腹肚,一下、一下往下压。她的下体浸在血中,血在房间里汪了一大滩。
    她光溜溜的身子躺在血水上,有若阴沟里的浮尸。
    眼前的场景太疯狂,我的大脑一时无法接受,呼吸快停滞。
    老乞丐站起来抬手一挥,房间里的灯蓦然全部熄灭。
    我两眼一蒙,陷入黑暗。
    房间消失了,我像被转换了时空。
    窗外亮过一道闪电。
    我赫然看见地上瞬间闪现出小倩的肉体,老乞丐靠近我狰狞的脸。
    我的心跳搏动到极限。
    闪电消逝,我再次陷入黑暗,我下意识往后退两步,血粘在鞋底,发出“噗噗”的声音。
    我听到“窸窸窣窣”一些响动,逼近我。                                                           

    (19)
    “嚓”
    一点火光闪耀,黑屋子亮起一团雪花花的亮。老乞丐站在我面前手持一根一指长的棍子,顶端嘶嘶冒火,他像拿着一根短小的火把。
    火光闪烁。光从下往上,把他的脸照亮,拉长身影投射在房间顶壁上。
    “接着!用火种点燃这盏犀照灯。”
    老乞丐把火棍递给我,弯腰又拿了一盏油灯一样的东西,塞到我手里。
    火棍映照,我看清他给我的是一盏形状怪异、灰扑扑的的油灯,灯芯不是常见的棉条,竖着一条胶质状的细线。
    灯,沉甸甸,入手冰凉,好似金属质地。
    我机械地依照老乞丐的吩咐,把火棍凑近灯盏试图点燃它,但烧了片刻,不知道什么缘故,竟然无法点燃灯芯。
    我的手指激烈颤抖,火光抖动,整个房间也跟着晃动起来。
    我几乎失控,想扔掉手里的怪东西,转身夺路而逃。这种精神上的折磨远比垂S挣扎可怕。
    火棍炙热,烫手,我差点拿不住,手指肌肤辣疼,似乎烫出水泡,冒烟。我咬紧牙坚持,听到“咯咯、咯”的摩擦声从我嘴里发出来。
    老乞丐从麻布袋里拿出几件物品,在地上一字排开。有数枚铁黑的长钉,一柄顶部怪异的锤子,一支毛笔。笔杆短小,约长5、6厘米,居然是一节灰白色的骨头,这分明像一节人的指骨。
    它的笔尖黑毛幽暗,不知是什么材料。
    我的手心灼痛,疼到麻木。
    火棍持续燃烧,“哧”犀照灯被点亮。一朵幽蓝色的火苗从灯芯冒出来,跳跃着,越来越亮,火焰暴涨一指多高,色泽由蓝变浅兰,再变雪白。
    灯盏照亮整个房间。
    我一放手,火棍跌在地板上被血水熄灭。
    我手捧灯盏,不知所措,闻到灯芯散发一股焦糊气味。
    这是什么?
    犀照灯?
    我想起一个典故:古人寻鬼,燃烧犀牛角,发出灼灼光芒,照映一深水潭。顷刻间,显出深不可测的水底蠕动着诸多幽明鬼族,奇形怪状。
    此刻,灯盏的光映照小倩,躯体呈现一种怪异惨白。
    下体一汪血尤为赤红。
    “拿来!”
    老乞丐接过我手里的犀照灯,小心翼翼端着,俯身,抬到小倩头部左侧。他放低灯盏,几乎垂到地上。灯光被小倩遮挡,在身躯另一侧蓦然拉出一道影子,黑影随着灯盏移动而漂浮,蟒蛇盘踞一样崎岖爬上房间的墙壁。
    魅影诡诡。
    一霎那,小倩僵硬的身躯抽搐一下,眼皮跳跃,眼珠滑动。她似乎惧怕这盏犀照灯,企图挣扎避让,但仅动了动,没能进一步反应。
    我惊骇至极。这才发觉。小倩虽然被定住,但对外界依然有感应。
    她在极力摆Tuo控制。
    老乞丐慢慢移动灯盏,似乎在调整灯和小倩间隔,找寻合适的距离。火苗跳动,墙壁上暗影摇摆,小倩的影子浮动着,活物一样。
    我呆望着这一幕。
    影子忽散忽浓,渐渐在墙壁上凝练成形,灯盏把她的五官侧面轮廓投影出来,从淡薄的虚影变成浓墨厚重。
    她被灯光映到墙壁上。影子边缘扭曲着,起伏不定,犹如一条爬行茅坑的蛆虫。
    老乞丐把犀照灯放在地板上,快步走过来,拿起那支笔,在小倩身边的脓血里蘸了蘸,笔毛吸饱血。他在墙壁上对准小倩的侧影落了几点。
    血污附在墙上,影子仿佛被定住,稳稳不动。
    1、2、3、4、5,共画了五个血点,封住鬼影。                                                           

    老乞丐站直身子,后退一步,转头对我咧嘴一笑,模样似乎有些轻松。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见他神色从凝重转为平缓,我自然也随着松了口气。我虚软得快站不住,手脚颤抖,掌心火辣辣疼。头也剧痛,脊椎骨就像被折断了几段,突突刺痛,酸麻异常。
    就这样解决了?
    鬼魂被施法钉住,不再缠我?这似乎和传闻中的驱鬼做法不一样。
    我居然嗬嗬一笑。
    突然,老乞丐呆立,猛转头望着房间露台外,身形摇晃,剧烈颤抖。
    “糟!”
    他重重往后猛退几步,来到我身旁。我被他的举动惊吓,只见他的脸上肌肉抽搐,眼睛瞪圆,似乎看到极其可怕的景象。我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房间落地玻璃露台外,夜黑如铁,隐约传来风雨声,除此之外,空荡荡的没见到什么异常现象。
    我紧张,想问怎么啦?忽然闻到尸臭。
    一股无形的腐臭味陡然弥漫房间,包围了我。这一次,尸臭远比之前我熟悉的味道猛烈,我窒息,e·心,喉咙一紧,猛地吐出来。
    我满嘴苦水,难受得要S。
    灯盏火苗摇动,火光高低变幻,房间里的一切物体被灯映出的阴影,像水浪一样憧憧波动,在每一个角落,像蛰伏着凶猛的野兽。
    老乞丐抬手指着楼房外。
    “糟糕!惹大祸了,万鬼冲伏,万鬼冲伏……”他喃喃念着,一把抓住我。“大事不好!我得赶去尸坑法镇恶灵。你留在这里继续钉魂……”他指着墙壁上的血点急急说:“这是鬼影的耳、鼻、眼、口、心,按照顺序,拿拘魂钉照血记钉进墙壁,便可散魂。”
    他一口气把话灌进我的耳朵,我几乎反应不过来。
    “五枚拘魂钉,还有殇魂锤……”他指着地上麻袋旁边的物件,边说边转身奔向大门。“从短钉到长钉,对应耳、鼻、眼、口、心,千万别搞错顺序。”
    “等等!”我大叫。
    老乞丐没停顿,快速拉开门冲出去,“砰”门被重重关闭。我来不及再问他什么顺序?怎么钉?我发蒙,想不到这钉鬼施法竟然没做完。
    他丢下我离开了。
    我惊骇,崩溃。浓烈的恶臭让我喘不过气,眼睛干涩。我的大脑一时之间无法承受,轰响,呼吸停滞。
    房间安静,我孤单一人站着。
    我身后污血满地,躺着一具女人赤裸的身躯……不!不!躺着一个鬼。
    Xiong口撕闷,我憋不住气,猛地呼吸。气息粗重,打破房间里的平静,多了一点声响,这样反而让我好受。我干脆重重用力呼吸。
    呼……
    吸……
    再呼
    再吐气
    我控制着,放缓气息,让它变得悠长,有节奏,每一声都像风吹过空旷山谷上的枯树。
    我移动脚,慢慢转过身。
    视线扫过,我最先看到墙壁,影子。
    影子的形状和之前不同,它竖立着,呈现一个盘坐的姿势。                                                           

    (20)
    小倩簸坐在地上。
    双手垂在腿上,十指如勾。
    我不动,她也僵直不动。我的上下牙床相撞,发出“咔咔”声,我感到太阳穴鼓胀爆裂开。我S命盯着小倩,绝望等待着,等她站起来捏S我。
    我心里涌动着一个场景:两年多前,我拎着那只泰迪熊,卡着它的喉咙。“用力”、“收紧手指”、“掐进它的肉,捏出血,喷我一脸。”……我有过这样狂乱的念头。
    “来啊!来干我!操S我……”
    我失声嘶吼,声音震动房间,墙壁“嗡嗡”回响。
    “咣当”
    客厅玻璃门突然碎裂,玻璃渣散落一地。露台外的风声呜咽着扑进房间,雨点“唰唰”杂响。
    我几乎没动,瞪眼藐视一切。我是个S人,S了,你还能把老子怎么样?来啊!起来!拿起铁条一样的碎玻璃来扎我,从下身捅进来,撕裂肛门,划破直肠,戳穿膀胱、肠壁、胰脏、胃囊,刺进Xiong腔,顶开肺泡,日暴心脏……高潮喷精了,老子S得痛快!爽S了……
    我怒吼,张牙舞爪。
    没有回应,除了风雨声。它们忽然温顺了许多,鼓动凉气充满房间,消散尸臭。
    我渐渐失去力气,诅骂减弱成嘟囔,我听不清自己的喉咙咕噜什么,卡着浓痰,就像念经诅咒一样细细碎碎冒出我的嘴角。
    我该行动了。操妈逼的恐惧。
    钉鬼是吧?
    老子干S你。
    我跨步走过去,从地上抄起钉子和锤,来到墙壁前。
    小倩依然坐着,僵硬,一动不动。瞧!她这鬼模样,似乎下一步,她还要挣扎。我咧嘴笑笑,口水流出口腔,顺着我的嘴角糊在下巴上。
    舌头肿胀,我像含着一坨流脓的猪肝。
    “从短钉到长钉……”
    我把钉子放在墙角边,摊开,从中挑选。钉,长短不一,最短一枚约一寸,最长有手掌长,钉上刻有细纹,粗粝糙手摩擦肌肤,有些分量。我把钉子按长短排出顺序,捡出一枚短钉。
    我左手捏钉,右手握锤,打量墙壁上的影子。
    老乞丐标注的血点是依照平躺的影子画的位置,而此刻,她坐立,影子高耸,乱了,已然和之前的血记错位。依照血记钉?还是把她按倒放平重新标记,再钉?
    我浑身燥热。
    我转头看看小倩。
    她一脸麻木。
    “你猜呀!我不告诉你答案?”我似乎听到她笑,嘴角的酒窝更深了。她真调皮!
    我咽了咽吐沫,蹲下来,回忆思索,按照印象,把钉尖对准墙壁上一个血点。我依稀记得这是“耳朵”的位置。
    “哐”
    我杨手一锤砸下去,钉子稳稳钻进墙壁,只露了半截。我吸了口气,放开扶钉的左手,再一杨锤,“哐”一下把钉子全部钉进墙,只剩一个深色的钉帽。
    没有怪异动静。
    我抬手擦去脸上的汗。一转头,我见小倩的耳洞流血,一股血曲曲滑落。
    震动一下,我听到走廊传来踹墙声。
    嘭!
    嘭嘭!
    我低头喘气,抬手抹抹眼皮上的汗,视线下垂,只见地上的血水反映一张模模糊糊的脸。
    我盯着我,呆滞片刻。                                                           

    我再次捡起一枚钉,对准下一个血点“鼻”的标记,抬锤狠砸。
    钉子很快被钉进墙。
    “等等!”
    我突然一阵晕眩。第二枚钉子似乎钉错了部位,应该钉口?还是钉鼻?眼睛?该S!我记不清了。
    “耳鼻眼口心,耳眼鼻口心,耳口鼻眼心……”每一种顺序似乎都对,又模棱两可,不对!操!我颤抖着,差点把嘴皮咬破。
    “顺序错误会怎么样?”我第二枚钉子已经钉进了墙壁,稳稳当当,撬不出来。妈逼!我摇摇头。
    不用转身,我感到小倩在狞笑。
    我决定不再多想,扶着第三枚钉,朝“口”的标记猛锤。
    “啊!”一锤砸偏,敲中我的左手虎口,我吃痛大叫。
    钉子一蹦,飞了出去。
    我的手指头爪成一团,五指交错,破皮,露出森森指骨,血从伤口瞬间急涌。火辣辣的疼。我跳起来,去找钉子。我强忍着痛,或者,已经痛到麻木。此刻,就算砍断我的手臂,我也不放弃行动。
    钉子呢?竟然不见了?
    我记得钉子飞出去的方向,它应该在附近,可我却找不到。灯盏火亮,明晃晃,能清清楚楚看到地板砖缝、血,甚至血水凝结成不同的深浅色泽……操!但我就是没见到该S的钉子。我强迫自己冷静,跪在地板上,目光一寸、一寸地搜寻。
    “呃……呃……”
    小倩突然发出声音,在我头顶附近冒出来,像割喉破裂漏气,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但尖锐地摩擦着我的耳膜。
    我想:她要复活了。
    我不敢抬头,转动了一下脸,忽然看见钉子竟然落在她的手爪上,躺在掌心。她指尖颤抖,渐渐弯曲收缩着,好像要握紧钉子。
    我抬手慢慢探过去,一点、一点移向她手心的钉,生怕惊醒冬眠的毒蛇。
    一呼一吸间,过了亿万光年。
    我心里爬蹿着无数小虫子,“窸窸窣窣”啃噬我的血肉,房门外每响起一次踹墙声,虫子就收缩爪子撕扯我的神经。眼泪从我火辣辣的眼眶里冒下来,在嘴角混合口水往下滴,我不敢擦。
    突然,门外一声炸响,踹墙声来到了在房间走廊外。
    楼道上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我侧脸,远远看到门上亮起一点微光。门外的感应灯亮了,透过猫眼在发光。但随即,微光消失,好像门外有东西遮挡了光,在透过猫眼向屋里窥视。
    我的指尖终于触碰到钉子。我捏住它,在小倩的手爪合拢前,瞬间把钉抽出来。                                                           

    、(21)
    第三枚钉子被我敲进墙壁。
    “呃……呃……”怪叫声蓦然停止。
    第四枚。
    我对准“眼窝”部位的血记。我的左手指头废了,肿胀,几乎不能动弹,我把钉子夹在指缝间,固定好位置,稳住握锤的右手“哐”敲打在钉上。
    “很好!”
    我心里发出个邪恶的赞叹声。
    “慢慢来……对准!你行的。”
    “闭嘴!”我厉声呵斥,提锤继续敲打。我想:小倩会怎么样?她眼睛流血了吗?她是不是睁开眼皮,用血红的眼珠瞪着我?
    她还笑得出来?
    我继续砸钉,慢慢的,控制节奏,动作很稳。钉子一下、一下钻进墙壁。我认为我是个合格的殡葬工,阖上棺材盖,愉快地敲打棺材钉,哼着小曲,不时抿一口烧酒……
    我感到自己的脸抽搐了一下,我想,是我笑了。
    “咕唧!”
    房间里响起一个熟悉的怪声。
    我呆滞一秒,继续敲钉。“可恶!”我真笑了,该来的终会来临。
    “咕唧!”
    “咕唧!”
    怪声越来越急促。人头狗身怪婴,我眼前浮现出它的怪样“它嚎哭了,哈哈!”我得意想着,狠狠一锤把钉子砸进墙壁。
    “小杂种!别跑!”我握紧锤子,从地上爬起来。
    突然间,脖子剧痛,“咔”一下,我的颈椎骨似乎断了。
    我歪着头,提锤寻声冲过去。咕唧声发自卧室。这小杂种又躲在床底下?我咬紧牙齿,发誓,这次一定要把它的脑袋拧下来,一锤砸暴。
    我失望了,它再次消失无影无踪。在我踏进卧室一刻,叫声停顿。退出卧室的时候,一闪念,我生出一个不详预感:“声东击西?它故意引开我。”心里一紧,我想,无论再出现任何怪事,我都不能再理会。只差最后一枚钉,我得一鼓作气搞定它。
    我“嘿嘿”笑着,冲到客厅,蓦然发现一个异常。
    犀照灯依然亮着,但……但小倩不见了。
    我浑身血液逆流,翻腾。
    风更大了,窗框被摇动砰砰作响,窗帘飘舞。
    露台外,夜沉沉,黑洞一般。闪电惊现,划过夜空。她是不是趁我松懈潜走了?
    我没时间多想,半跪在墙壁前,抄起第五枚钉,对准“心”的标记处,毫不犹豫提锤子猛砸。我狞笑,想象着恶鬼蓦然灰飞烟灭的情景。
    结束一切吧!求你了。
    “哐!”
    钉子尖端钻进墙壁。                                                           

    “呃……呃……”房间角落陡然传来小倩的声音,短促、凄厉。我回头一看,那里堆着我推到角落的沙发、茶几、桌子等杂物。
    她躲在沙发背后。
    “好!快要成功了。”我心里的声音大吼。我用力挥锤砸钉。
    “咚!”墙壁发出一声巨响。钉头像碰到坚硬的钢板一样,竟然没有丝毫钉入的迹象,反震,我握锤的右掌虎口被震麻。
    这时,我突然听到屋角传来沙发移动,摩擦地板发出嘎吱声,撞击声。
    她在挣扎。
    我不敢停顿,接连挥锤。“快啊,该S的,快结束!”
    钉子受力,被砸倾斜,微微弯曲,但依然没有钻进墙壁。我感到光影跳动,房间里的光亮减弱。我回头一看,犀照灯的火苗闪烁着,暗淡几分。
    灯,似乎要熄灭。
    “哗啦……砰!”
    小倩突然撞翻杂物,从屋角蹿出来。
    她在地板上扭曲爬行,抽搐,四肢猛颤。她像被脑袋被钉S在了地上的蛇,扼住七寸似的,身躯起伏拼命挣扎,动作剧烈,姿态越来越古怪,嘴张到最大限度,几乎要撕裂。不停喷着血沫。
    “呃……呃!”嘶叫声从她的喉咙深处冒出来。她在血水里滚动,仿佛溺水。
    我惊惧万分,但泪水肆流,模糊了眼。目睹小倩的惨状,我几乎无法再下锤钉她……不!她是鬼,不再是我心爱的女人。我咬着牙,大叫一声,挥起锤子用尽全身的力气砸在钉子上。
    “咔!”
    钉子折断。
    左手指头暴碎,贴在墙壁上,被锤得稀巴烂。钉,断成两截。
    我呆望着碎指,右手一松,锤子落地。
    “啾啾……啾……”
    小倩的身子猛然撑起,头脚着地,臀部高耸,扭曲成一种怪异的形状,喉咙发出骨骼摩擦的尖叫,充斥整个房间。
    “钉,断了……最后一枚被我砸断了。”我心胆俱裂,望着小倩。
    她似乎挣Tuo了拘魂钉的控制,身子弓起来,脑袋一点、一点Tuo离地面。她猛烈甩动头,长长发丝上凝结的血水四溅。
    几滴血飞落在我脸上。
    短暂的一个停顿,她慢慢转动脑袋,抬起脸,寻找着什么。她的眼瞳反射青芒,霎那间锁定我,头,转向我的位置。
    小倩向我爬过来。
    手爪扣着地板,每一寸,地面都留下血痕,地板被抓得生响。她的指甲翻开,露出血肉。一次挪动几公分,她越来越近,我看见她脸上的绒毛,没有表情,她满脸寒气。
    离我一段距离,她停住,凝望我,似乎在等待什么。
    犀照灯在中间,把她和我隔开。
    火苗闪烁着,照着我,但火光越来越微弱。
    她发出啾啾尖叫。
    房间慢慢晦暗。我低头注视灯盏,心随着火苗渐小而坠落极寒。最后,灯火扑闪几下,萎缩成豆大的亮点。我长长吐出一口气,突然间,眼前一黑,灯灭了。
    我最后的意识朦朦胧胧,只听到啾鸣声逼近我,寒气刺肤。                                                           

    (21)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昏昏然惊醒,像一本故事书被粗暴地撕碎几页,记忆割裂,我竟然身处另外一个场景。
    我坐靠在车驾驶室。车身歪斜。
    车灯反光透过爆裂的挡风玻璃刺在眼中形成无数光耀。我痛哼一声,感觉脑浆被浇灌沸腾的热油一样“滋滋”冒烟,耳鸣轰响,满脸黏糊糊。
    一股水浇在我头上,冰凉刺骨。
    我抬头,看见老乞丐站在车旁拿着一瓶水洒在我脸上。我挣扎动了动,浑身骨骼碎裂一样疼。老乞丐扔了水瓶,伸头进车窗贴近我,默然注视。他脸色惨白,口鼻渗出鲜血,形状凄厉,眼瞳的青芒消失,带着惊恐的晦暗。
    “嗬……嗬……”我的喉咙冒出声音,问:“我……我在哪里?”
    “万鬼皆出,万鬼皆出……”老乞丐摇晃头,嘴唇颤抖。
    我略微清醒,发现车窗外耸立着小区黑压压的高楼,夜空天际,闪电刺亮。
    我似乎驾车冲撞在花园台阶上,汽车歪歪斜斜停靠着。“小倩……小倩呢?”我记不清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大脑赫然闪过灯盏火苗熄灭一瞬间的情景,在意识模糊前,这是烙印在我大脑最强烈的影像。
    我怎么逃离房间?怎么驾车冲出车库来到了小区?
    “呃!呃!”巨大的疼痛几乎把我撕裂,眼前发黑,一阵阵晕眩。
    老乞丐掏出一串挂链一样的东西,搬起我的头,把挂链套进我的脖子。他嘶声说:“你还能动吧?快!去把女鬼的骨骸找来……这是唯一还能救我们的法子……咳咳……”他激烈干咳,手捂Xiong口,嘴角渗出血。
    抬起头望望天,他沉重叹息。
    “什么?骨?”我坐正身体,抬手放在方向盘上。左手掌麻木刺疼,缠绕绑扎着药棉纱。老乞丐为我包扎处理了伤口?
    “快走!一日之内,去她老家,明晨4时前把她的尸骨带回来给我,或能解救。”老乞丐怕打车门大吼催促我。“醒一醒!这是最后的机会。”
    浑身一震,我的右手下意识去挂挡,转动车钥匙。
    引擎发出“咋咋”声,轰地居然启动。我猛打方向盘,从花坛退出车头,沿着小区道路冲出去。
    小区暗黑,空旷的花园里黑雾腾腾朦胧了路灯,灯光昏暗如萤火虫,四周鬼影幢幢,小倩似乎藏匿在其中,尾随着,离我越来越近。
    “砰”一个急转弯,车头撞在灯柱上,我操作车子后退,尾箱又顶翻了垃圾箱,车门摩擦人行道铁栏杆冒出串串火花,前进、左转、右拐……几分钟后“轰”一下,车头抬高,车子又冲撞上花坛,右前灯碎裂。我猛踩刹车,引擎盖冒出白烟。
    我猛然看见老乞丐盘腿坐在路边,闭眼,双掌手指盘成一个结印,嘴唇开阖念念有词。
    我发出近乎绝望的悲鸣,竟然迷路,又转回了原地。我没法逃出这里,我动弹不了,只能蜷缩在车里,等着黑影扑过来索命。
    老乞丐睁眼看到我,起身过来拿出几张画了符的字条扔进我车里,然后向前一指,大喝:“走!”车子艰难启动,底盘发出金属摩擦的声,我猛踩着油门,再次往前冲。
    这一次我终于找到了小区出口,驶上通往外边的土路。
    路边的尸坑发出怪异声响,无数鬼魂飞舞,看不见、触不到,但我感觉鬼爪拉扯汽车,要把我撕碎。汽车在泥泞里爬行,沉重若蜗牛,前进缓慢。天空的黑暗凝重,低压压,似乎要吞噬一切,无数犹如触手的影子扭动着,升腾翻滚。
    汽车突然一阵颠簸,车轮陷进一个泥坑。我猛踩油门,泥水飞溅敲打车体,汽车震颤着左右摇摆,不能前进半步。
    “我要S在这里了!”
    我想弃车而逃,可不敢动,就在这时,我看到手刹竟然没有松开。我急忙放下手刹,加油,汽车猛地窜出泥坑,轰响着继续前行。
    车后,万鬼狰狞,被我快速甩开。
    我驾车冲上主干道,平稳驶在高速路上,驶离城市,不停歇,直奔小倩的老家。
    鬼魂离我越来越远,我连连深呼吸,发觉左手渗血浸湿纱布。我摇下车窗,闻着冷冽的空气,清醒头脑。公路上不时有对头车呼啸而过,车灯耀眼。我点燃一支烟,用烂手掌上残留的拇指夹着,吞吸烟雾,嘿嘿一笑。
    “嘭”
    突然车头一声响,似乎撞到什么。我偏头看后视镜,只见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在公路上翻滚,在黑暗中转眼即逝。
    我不敢停车,继续加快速度向前。
    小倩的老家明溪县离省城有500多公里,我在加油站短暂停靠,灌满油箱,检查汽车。车头前挡玻璃趴着蜘蛛网一样的裂纹,有些影响视线;保险柜扭曲;引擎盖变形……但幸好发动机内脏没大碍,全车损坏不算严重。
    我看到车头一角粘着一滩带皮毛的血肉,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3个多小时后,天慢慢亮了,我按照路牌指示,转下高速路收费站,岔到通往县城的盘山路。山中水雾升腾,密密遮挡了朝阳,视线中白茫茫一片,我开着防雾灯,依然看不清多远。天地就像一个锅盖,滚水沸腾,我恍若走上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雾气包裹山路四野,苍白吞噬了景物,路上除了我,没有任何车辆。我瞪着眼睛不停抽着烟,但眼皮仍然越来越沉重。
    我连续有多长时间没睡好觉?50?52小时?疲倦煎熬着灵魂,我感觉自己濒临S亡。
    恍恍惚惚,我的意识蓦然一轻,Tuo离躯壳飘荡出来,清晰感触到这个世界。
    我飘动着,穿过车顶,俯瞰山路曲曲,汽车像一只伏在水面上发光的甲壳虫。我没了累赘肉体,轻松自在,追随着汽车飘荡,忽前忽后,我驻留在车前,分明看到另一个我,面目狰狞,眼珠血红,右手紧握方向盘,木然如僵尸。
    我还看到了小倩。
    她坐在我身后的第二排座位上,打量着我,恬静微笑。                                                           

    (22)
    我第一次见到小倩,她就是这样的模样:恬静的笑,眉眼青涩,有几点浅色雀斑的小巧鼻翼紧张地颤动着,每当有陌生人靠近尤其明显,她的手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合适的位置,警惕地撑在柜台上,几乎压坏玻璃柜。
    那时,她18岁零3个月,高中毕业,到城里商场打工18天,身穿不合体略显肥大的促销服,里面的衬衣被她多加了一个纽扣,扣到脖子窝,瘦瘦的肋骨上勒着 12块钱买的廉价Xiong罩,带子挂勾很紧,在酒店那一夜,我解不开,被我用力扯断。她的裙子Tuo掉后,露出缝着补丁的大裤衩。后来,她跟我讲:进城后她终于用上 了卫生巾,却贴反了。她咯咯闷笑说,差点扯掉了毛。
    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见到小倩哭泣的模样。她表姐的污言秽语喷到她脸上时,她委屈站在柜台后面像犯错的学生,抬手紧紧捂着嘴,拧着眉头流泪,小声的,一下、一下地抽泣……我看着她,生出无尽怜悯。
    我带小倩去吃西餐,她不会用刀叉,能拿勺子解决一块牛排,尽管因为太用力,把香草汁溅到我脸上。我看到她低头,红晕从半透明的肌肤渐渐渗出来,溢满我的眼睛。
    我为她破处,也让她尝试到许多第一次:第一次看3D电影;第一次坐过山车;第一次乘飞机飞越云端见到大海;第一次拥有超过100元的鞋、衣裙和挎包;第一次品尝海鲜;第一次躺靠在真皮沙发上;第一次住星级酒店,和一个大她15岁的男人并排躺在豪华按摩浴缸……
    包括第一次被男人感动,当众抱着我流泪。
    那是一次我特意安排给她的惊喜,我带她去看《Titannic》,当大船沉没,爱,依旧永恒……她流泪,当电影结束大屏幕上忽然打出“书生永远喜欢小倩”的幻灯图片时,她倒进我的怀抱,在观众的掌声中,紧紧抱着我。
    “书生”是小倩为我起的外号,她听了我在黑夜里搂着她讲过倩女幽魂的故事。
    小倩对我招招手,我飘荡到她身旁,几乎和她融合在一起。她微笑着,没讲话,但我知道,她在叫我:“书生!”
    有小倩陪着我,我忘记了痛苦,我们之间有无数的记忆可以回味,甜蜜的、忧伤的、欢喜的,还有相隔500里的遥远思念。
    我希望这一条雾中之路无尽无头,永远走不完。
    但小倩不这样认为,她似乎想回家。
    她伸手摸着开车的我指引着方向。另外一个我,脸上肌肉僵硬,机械紧握方向盘,驾车冲出迷雾。
    中午,阳光烈烈,晒到万物枯焦,我们到达山坳中的明溪县城。
    我和小倩飘荡在烈日下,没影子,街上人来人往,没人看得见、摸得到我们。我拉着小倩跟随那个我,看着这家伙下车,走进私人诊所让医生包扎左手伤口;在路边 不起眼的旅社开了一个单间;洗脸,漱口,梳头发,换上一身刚买的衣物;掏出电话拨打一个从小巷墙壁上抄下的办证电话,吩咐对方做一张法制日报的记者证,半 小时内送到旅馆……
    小倩问我,这是干嘛?怎么还不快点去找我的尸骨?
    我说:这家伙打算假扮记者去派出所询问案件,打探具体情况,查问你的尸骨存放在哪里。
    果然,付30块钱拿到记者证,这家伙出门了,很快找到派出所,去采访一个警官,仔细听他讲述震动整个县城的“纵火案”详情,查阅档案记录、法医报告、命案照片。
    我和小倩相对一望,鄙夷地笑起来,可见这家伙有多么狡诈和虚伪。
    当然,我听不到我们的嘲笑声。
    警察说:这案子基本明了,嫌疑犯是姚倩倩,烧S被害人也自焚身亡。现在,只等拿到送去市里做DNA检测后的确认报告就可以结案了。唉!可惜!这女人和男人 啊!感情纠纷真要命……我见过姚倩倩,挺淳朴的一个姑娘。据走访,那姓朱的老板为人也不错,豪爽、开朗,有一个运输车队,挣了点钱,基本投资用于帮助一些 村民种植山林果树,在当地口碑顶呱呱……两人怎么就闹翻了呢?可能这姑娘突然得知朱某是已婚欺骗她,大受刺激吧!
    我拿着几张照片长时间注目。
    照片上,小倩全身焦糊,毛发、表皮和肌肉组织基本烧焦,内脏破裂流出体外凝固,和骨头粘在一起。头颅狰狞,眼窝、鼻洞、喉咙漆黑,缺失嘴唇的口极度张大,裸露两排牙齿。
    她门牙左边第三颗的牙齿有一块缺口。
    这缺痕是有一次我们吃饭,她咬鸡骨被磕掉的。她觉得有些碍眼,一直要我带她去看牙医补牙,我却推说忙。
    小倩S了,我再也没机会陪她。
    警官指点照片,说:这事很奇怪,她的舌头齐根断裂,整条不见了。
    我疑惑地望着小倩。只见她微微一笑,张开嘴。里面空荡荡,没有舌头。
    难怪她一路上都没跟我讲话。                                                           

    (23)
    我和小倩跟随着我去火灾现场。
    到了县郊,沿着一条沙石路爬上两个山坡,越过一片桃树林,闻到一股焚烧的臭味。警示布条围着一片残砖断壁的焦地,布满漆黑的烟尘和水迹,木质的房屋被烧光,只剩下一些倾倒的墙,周围树木枯焦。
    山风吹拂,小倩扯着我,发出一声叹息。
    我听说被烈火焚烧的人极痛苦,火苗舔着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脂肪、骨头,烘焙脑浆,这是地狱煎熬灵魂最恶的惩罚。
    小倩难受吗?
    她在火中有没有痛呼嘶叫?
    我看见小倩点燃汽油,火焰升腾。她双手张开,恍若飞舞的蝴蝶翅膀,慢慢的,她化作一缕烟尘,消散。熟睡的人惊醒,瞬间被大火吞噬,翻滚,扭动着冒滋滋油的 身躯……“救命,痛啊!”这声音顺风飘传进我的耳中,我扭头四下张望,远处的桃林枝条摇摆,树影晃动,像无数鬼魅在呼喊。
    我试图夺路而逃。
    “别走,不要抛下我们。”呼喊声沙沙软软,有着粘稠的甜腻。
    我看到我猛地摔倒在地,匍匐着,手指插进焦土,从喉咙发出同样的嘶叫。
    我坐上一辆进山的农用车,司机是一位拉货的老头,留山羊胡,戴一顶旧草帽。
    他问我去姚家寨干吗?
    我说我是记者,采访小倩的案子,想去她家里走走。
    老头叹口气,说:小倩是个可怜的娃,从小就没了父母……呐!就在前面那道山丫口,她爸妈坐的拖拉机冲下了崖谷子,摔得惨噢!她自小起被爷爷、奶奶拉扯大, 不容易噢!他爷爷还是我本家,年前啊!也病S了,就剩老太婆和女娃了……想不到她又出了这种事,邪门!闹鬼了噢!寨子里大伙都还瞒着老太婆呢!你这大记者 去了,看看就行,千万别跟她讲啥子着火的事,这娃是她的命根子,知道娃没了噢!她的老骨头也拆散了。
    老头吧哒着烟锅,冒出两个字:命呐!
    小倩的家在姚家寨村尾,四周稀稀落落围着几亩包谷地,荠菜花在田埂上绽放,枝叶肥大,热烘烘散发盛夏的菜油味。
    几棵老槐树飘落槐花。
    树下斜靠着一座老木房子,土墙头挂满草垛,墙壁上破了一些洞,漏风,呼呼响。门洞是更大一点的窟窿,门头压着遮雨的塑料布,不时“呼啦啦”飘起。没有门 板,屋里传出咳嗽的声。我迟疑着跨进去,光线顿时阴暗,沉浮着股烂木头的潮腐气味。房屋狭窄,但缺失家具,又显得空洞。
    木床上躺着一个头缠深色布巾的老太婆,形如枯木,时不时发出咳嗽的声响。
    “小倩……小倩啊!”
    老太婆身体耸动,睁开干瘪的眸子望向我,左手簌簌而动抬起来。但立刻,她又缓缓平静,眼神黯淡,合上眼皮。
    我握了握她的手,没有一丝血肉感,粗糙,像一条枯枝。我忽然想到,小时候我最喜欢捏着手,叫外婆猜我哪一根藏起来的指头是中指。她抚摸我的指尖,肌肤就是这样的粗糙。
    我静坐一会。
    床边木柜上放着绣好“囍”字鞋垫;一副“龙凤呈祥”十字绣;一叠没写完的请柬;几个布包,装着花生、红枣、糖果;竹篮里的红皮鸡蛋散发出腐臭味……我抽动一下鼻子,拿起床头柜上一本婚纱相册,打开,小倩和那男人的合影立刻映在我眼里。
    简陋俗气的布景,小倩身穿白纱,羞涩对我笑着,像一条浮出海面的美人鱼。
    我突然想到那具焦黑的Shi·Ti,感觉心里有什么碎裂掉。
    呆了几分钟,我走了,爬下身,跪在地上朝老太婆磕了头。                                                           

    (24)
    从姚家寨回到县城,我跨进到旅馆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看见窗外太阳低沉,不知道是几点。我做了一些支离破碎的梦,醒来时却什么都没记住,浑身的衣衫湿透。
    我木然想:我还得去停尸房找小倩的尸骸。
    我记不清了,我似乎喝下了一瓶白酒,就这样去了医院,一路扶着墙努力往前走,手掌粘了斑驳Tuo落的粉尘。走廊里,空洞洞的,没人,甚至我也不算一个人。太平 间的入口像通往地狱的门,我的脊椎抽搐,止不住的冰寒。寂静的停尸房,发出各种混乱回响,声音重叠相撞,像有几个人在我耳朵里击打棒球。房内的灯光晃动, 天旋地转。
    太平间里一股股寒气迎面冲扑来,一张张白色的床依次排列,上面摆放一具具Shi·Ti,白布覆盖,脚露在外,宽大的、细长的、浮肿的、干瘪的……暴露在空气里,吸引一群嗡嗡尖叫的苍蝇,它们眼睛硕大,球体反射七彩光芒,触须颤动,吐出浓烈的消毒药水味。
    我不停打着喷嚏。
    灯光突然黯淡。我知道,是它们找到我了,那些鬼魂最终还是跟我到了这里。它们躲在角落窥视我,嘲笑着,啾啾怪叫。
    我没有感到任何害怕,脑袋里犹如有锤子在敲打,眼前的一切场景在拉伸、收缩。我伸手去扶墙,墙壁却凹陷进去,似乎我和小倩在游乐场买的棉花糖一样,让我失重。
    我扯下床上的白布,全部扯掉,露出许多怪模怪样的Shi·Ti。有一个老女人,下巴不见了,舌头钻出喉咙耷拉在脖上,对着我做可恶的鬼脸。我跳上床,骑着她,搅着她的头发,抽打她的脸,牙齿都被我打飞,我用力拽着她的舌头逼问,但她始终没说,小倩躺在那里。
    他们把她藏起来了。
    门被打开,有人推着担架进来,紧接着,响起一个声音。
    “你是谁?”他问我。
    我说:“你又是谁?”
    他说:“我是护工……妈的!你来偷东西啊?”
    “我在这里做·Ai。”我猛地抱起一具女尸,狠狠亲她的嘴。她的下颚咬得紧,我的舌头没法伸进去,只能在她嘴边滑来滑去。周围发出嗡嗡的声音,所有Shi·Ti在抱怨我。
    “闭嘴!”我大吼。
    来人转身跑了,大叫:“保安!保安!”
    我忍不住笑。
    “小倩!小倩!你在那里?”
    我将Shi·Ti一具具的翻转过来,寻找着小倩的尸骸,她也许躲在别人身后,也许藏在某个Shi·Ti肚子里。我正想要不要找一把刀,来破开它们,忽然我想起来了“噢!你躲在柜子里。”
    我跑进去,拉开一个接一个的冷藏柜,里边果然冰冻着人。一个、二个、三个……
    终于,一个焦黑的人出现在我眼前,我扳开她的嘴,看到有一颗牙齿出现崩掉的缺痕。
    我把小倩从尸袋里抱出来,放在地上,她的身体枯缩,轻飘飘的,没有多重的份量。
    这是她的裸体,僵硬,干枯,没有水分,冰冷到让我绝望。我抚摸着她的脸,硬硬的,像烤焦的牛排。她没有眼珠,但我知道,她一定能看到我。
    我一寸寸的抚摸她的身体,一如从前,我在浴室对她做的那样。
    “小倩,冷吗?”
    我Tuo光衣服,包着她,就像在阿拉斯加冰原上搭起一顶温暖的帐篷。
    我紧紧搂着小倩,冬天,她的手会生冻疮,我把它贴在Xiong口取暖。我贪婪的嗅着小倩身体上焦糊的味道,她的黏液,我爱她的一切。
    她的脸颊上有个窟窿,我从这缝隙把舌尖伸进她的口腔,尽力伸长,去添口腔壁,我贪婪吸食里面苦酸的液体。我常这样抱着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只要轻挠她的 脸颊,她就会回过头和我接吻。电视画面闪烁,她发出激烈的呻吟。电视屏幕上围了越来越多的人影,羡慕看着我们,热烈鼓掌。
    我快乐到极点,慢慢飘荡起来,触摸到屋顶。我看到地板上赤露身体的我压着一具尸骸。
    小倩出现了,她站在屋角,身穿婚纱,犹如一蓬绽放的百合花。
    她对我笑,脸上露出酒窝。
    “来人了!快跑!”她的朱唇阖动,虽然没发出声音,但我明白她的意思。
    我看见我抱起尸骸,跌跌撞撞地冲出太平间。走廊上很多人影晃荡,他们阻挡我,撕扯我的胳膊、头发,我拼命挣扎,撞开他们,把尸骸紧紧搂在怀里,逃离医院,跑到大街上。
    我拉着小倩的手,飘荡尾随。
    “疯子!这是个疯子!”有声音大叫,响彻夜空。                                                           

    (25)
    我拼命奔跑,路灯逐渐稀少,小倩的身影越来越远。我感觉身体不再属于我,呼吸也不属于我,只有各种场景画面映在我眼睛视线里震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我脚下一空,陡然摔倒,脑袋里嗡得一声响,突然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我感觉像飘在云端,晃晃悠悠,又仿佛身在在冰水中挣扎,只觉全身冰寒麻痹,梦魇压身一样难于动弹。稍微有知觉,感到周身剧痛,全身说不出的难受,无数钢针刺进我的骨髓在体内游走,烈火在内脏焚烧,身受千般折磨、万种煎熬的酷·X一样。
    有一刻,我似乎清醒,感到有人扒开我的眼皮,用强光照射,我难受得抽搐。
    有人说:“这小子疯了!真的被吓到精神崩溃,shiNiao一地。嘿嘿!”
    口音异常熟悉,似乎是老乞丐。我想张口呼喊,却叫不出半点声音。我模糊感到一张面孔贴近眼前。五官赫然就是老乞丐,但脸皮干净,头发整齐。
    另外一个男人问:“还活着吧?我可不想搞S他。”
    这人语气猥琐,是私家侦探的声音。
    我拼命想扭头看四周围,但无论怎么努力都难于动弹,指尖也无法颤动。我感到脊背下的地板轻微摇晃,上下颠簸,我似乎躺在一辆车里。“他们对我干吗?”我疑惑着,忽然想到一个绝对可能的答案,我惊骇万分,忘记疼痛,全身坠入冰河。
    老乞丐的声音说:“命大呢!那容易S。我为他扎了一针,让他爽一下,哈哈……”他狞笑几声,又说:“姑娘!接下来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他似乎在问一个女人。我立刻猜到她是谁,我的大脑顿时冰冻碎裂。
    我听到小倩漠然的声音,她说:“把他抬到山上,就结束了。你们拿了钱都散了,有多远跑多远,忘了这件事。”
    “好咧!”老乞丐笑起来。“但这次搞得刺激,恐怕一时半会难忘记。嘿嘿!”他拍拍我的脸,说:“狗日哩!变鬼以后记得来找老子,我教你怎么投胎做个好人。哈哈……”
    私家侦探在一旁鼓掌。
    在一片嘈杂嬉闹声中,我恍然听到小倩低沉说:“累了!我想回家……”
    顷刻间,我陡然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不知时间,慢慢有知觉,意识清醒过来,我听到公鸡嘹亮的啼鸣声。
    我睁开眼睛,看到木屋、土墙、包谷地、大山……我回到了小倩的家。
    天光微亮,山峰上云雾缭绕,天际透出一抹彩芒。
    风寒刺骨,我动了一下,却不能扎挣。低头一看,一根粗绳索密密麻麻箍了我的全身,把我站立着捆绑在树上,一棵老槐树。我失声惊叫,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咳痰似的呜咽声,我的嘴被堵塞严实,不能吐出半个字。
    我还看到一堆枯柴围着我堆到了我的膝盖。
    柴堆旁放着一个装满液体的塑料桶。
    我闻到一股汽油味。我不能动弹,但肌肉、内脏和骨骼激烈颤动,似乎被灼热的钢水从天灵盖浇下来。
    我骇然左右甩头,猛地看见木屋里有人。一个从屋顶垂挂下来的灯泡发着橘黄色的光。灯光暖融融照亮破屋。屋里头的木床上躺着一个老太婆,一动不动,床边靠着 一具黑漆漆的骨骸,S人骨的枯手抬着,搭在小倩的膝盖上,小倩坐在木柜前,怀抱一团毛茸茸的狗东西。她在对镜梳头、描眉、涂唇。
    小倩的侧脸轮廓被灯光照亮,散发出迷人光晕。
    她挽起长发,在脑后盘成结,柔声哼唱催眠曲:
    风清清
    月明明
    宝宝乖
    豆豆睡
    想妈妈
    梦妈妈
    ……
    她低头温柔说:“豆豆乖!笑一笑,咯咯咯。”
    蹲伏在她膝盖上的狗发出“咕唧、咕唧……”的叫声,动了一动,转身面向我。在灯光下,它幼稚的脸庞粉嫩雪白。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奇地望着我。
    小倩把狗放在地上,那狗摇摆尾巴,窸窸窣窣朝我爬来,跑了几步一头撞在门槛上,翻倒,四肢足蠕动挥舞着。“呀!撞疼了吗?”小倩走过来重新抱起狗。“妈妈吹吹,豆豆不疼!不疼!噢……乖!不要哭。”
    小倩亲吻着狗,走出屋子,向我走过来,抬眼望我,目光里不带丝毫人气。
    天光愈来愈亮,云彩翻腾。山风吹拂,我闻到一阵花草香。
    小倩走到我面前,抱起狗凑到我脸上。“亲亲叔叔,咬他一口,这个是坏叔叔……呵呵!”我紧闭双眼,惊恐到极点,感觉冰凉没有温度的肌肤贴在我脸上。“咕唧、咕唧……”的声音响彻我的耳膜。
    我听到小倩说:“豆豆是我和老朱的宝贝,才五个月大,就S了……他S了。被你这个恶毒无耻的杂种害S了。”她的手摸到我脸上,轻轻摩挲,食指尖戳在我的左 眼窝上,弯曲,慢慢用力下压。我的眼珠胀痛几乎要爆裂,我拼命扭头想躲开,但小倩的手爪紧紧扣住我的脸,把我的头按在树上难于摆动,她的指甲戳破我的脸 皮,尖锐的疼。
    我的左眼珠变形,陡然被她的指甲戳破“啪”流出水液,冰凉凉黏挂在我脸上,一瞬间,我没感觉到有多疼,直到她的手指在我的眼窝里搅动,拉扯筋肉,巨大的疼痛才传到我的脑神经。
    “嗬……”我颤抖着,用尽气力嘶吼。
    我的眼珠被小倩用手指挖了一颗。                                                           

    (26)
    我睁开残余的右眼,看到小倩的脸在变形放大,忽远忽近,但始终在对我甜甜地笑。
    “还剩一颗,先留着呗!让你看着自己是怎么被烧焦。”
    一阵阵刺痛让我发晕,疼痛激烈扩散,冲击我的脑袋。我恍恍惚惚看到小倩把狗扔在地上,转身从墙根下拎过来一个工具箱,打开,箱子里装着一堆铁器。她一件件 地拿出来,递到我眼前,给我看清楚。“剪刀、锤子、棺材钉、老虎钳、铁钩子……喔!这东西有些特别,是摊贩挂猪肉用的钩子。上个星期,6号吧!我把肉钩子 插进明珠的喉咙,勾了她的舌根,把她整条舌头拉出来……喔!你应该知道,明珠啊是我表姐,那天我杀了她。”
    我嗬嗬冒气,口水逆流呛在喉咙,窒息着我。
    小倩说:“做梦都想不到我会杀人。我害怕极了,一夜、一夜做噩梦,睡不着,睁开眼睛就看见老朱他们的Shi·Ti挂在屋梁上……我对不起他,我急糊涂了……他骂我、打我、抛弃我,都可以,但他把豆豆害了……”
    小倩笑着流出泪。
    “老朱骂我是贱人,烂货,在城里卖逼,做老男人的二奶,还装逼回老家来跟他相好,我裤裆流脓,肚子里揣着野种……不是!不是!我不是故意的,真的!豆豆是 我和他的亲骨肉,我没有偷人……”小倩说着,声音却出奇的平静,微笑着流泪,好像她是观众,在看一幕人间话剧在上演。舞台上没有小丑,没有恶贯,没有毒舌 婆,只有一对情侣。
    女人拉着男人的手,看他慢慢S去,沉入深深的海底。
    小倩拿起垂子,把钉子敲进我的手臂。
    她的力量不大,一下、一下敲打着,慢慢把钉子敲进我的手骨,穿裂,钉进大树。
    她说:“两年了,你为什么还要再来害我?当初,你暗地里指示表姐刁难我、开除我,你假装出头帮我,是为了上床搞我,你睡了我一年,也够了……为什么我走了 两年你还不放过我?为什么?在我最接近幸福,伸手摸到它,你还要把它夺走,撕碎?你为什么还要叫那贱人来挑拨离间,坏了我和老朱的事,你知道吗?他正离婚 要娶我了,他是喜欢我的……你们这对狗男女为什么这样做……”
    “为什么?”小倩的语调高了一点,手里的铁锤打偏,敲在我胳膊关节上,我的骨头发出碎裂声。
    小倩弯下腰,开始钉我的腿。
    “你说报复这道菜滋味酸苦,叫我别尝试,但我怎么都控制不了……”她抬头望了我一眼。“没想到世上还有你们这种烂到骨头的人渣。大年初三,家家户户喜气洋 洋,到处是鞭炮声,热闹极了,但我的心却冷到脚后跟,独自一人躺在医院,肚子里空荡荡的,豆豆没了……老朱打了我也走了。没人知道我怎么撕心裂肺地疼,就 像现在,还是一样,没有减轻半点。出院了,我打电话哀求表姐来我家,我问她为什么要告诉老朱我以前的事,为什么啊她还是我的亲表姐却抹黑我。她撇撇嘴说: ‘难道你干净?你本来就是个脏货,还想骗男人钱啊,是不是看老朱有钱了,就勾引他结婚?你拿逼水抹了脸也不嫌自己害臊?’她的吐沫了我一脸,转身就走,我 气晕了,拿石头冲上去打昏她,把她拖到林子里绑起来,我用剪刀剪她的手指,用老虎钳把她的逼扯烂。她Niao裤子哀求我……呵!我表姐从小就没这样怂过,她拿了 糖果逗我却不给我吃,穿了漂亮裙子在我面前骄傲地显摆,高高在上,嘲笑我穷、笨,懦弱。她不知道,大半夜的,我敢翻墙去她家摸到她床边剪碎了她的裙子,气 歪她的嘴巴……但她还不是最恶毒的,有个畜生、畜生,才是真正的恶鬼……”
    小倩赫然站起来,扔掉钉锤,盯着我。“表姐求我放过她,说,一切都是你这个畜生搞的鬼,你害我,指示她这样整我。”
    小倩提刀,割断我的裤带,剪开内裤,让我赤裸下体。
    她弯腰拿起老虎钳。
    “我听到表姐这样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懵了,听到她说,三年前你请她吃了一顿饭,叫她帮你泡上我。今年过年前,你送她一套化妆品,又让她在回家过年时污蔑我……一顿饭、一套化妆品,我的幸福活生生被你们踩在鞋底搓踏……”
    陡然,我下体剧痛,让我麻木的神经再次抽搐。
    小倩抬起钳了皮毛的老虎钳给我看。
    疼到眼前发黑。                                                           

    “我用钩子勾了毒舌婆的舌头,狠命地拽出来。我以前不知道人的舌头可以拉出一乍长。她叫不出声,喉咙像鼓风机一样扯风,一下、一下,山猫被狗咬破喉咙一样 垂S挣扎。我拉着她的舌头打电话给你,说‘我要杀了她’。你没听明白吧?呵呵!居然教我纵火。你是十足狡诈的恶棍。”
    小倩把塑料桶的盖子扭开。
    “那天下午我买了汽油,等到半夜,用箩筐挑着去仓库找老朱。担子有一百多斤重,50斤的油,90多斤的表姐,当然,她S了,是一具Shi·Ti。担子压在我肩头 上,特别沉,但我的心更重。那晚上月亮很好,明晃晃的,我看得见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摔碎了。我想着很多事,许多、许多场景在我心里乱哄哄的闹 腾。有几次,我差点放弃,想远远地逃,我还年轻,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隐姓埋名好好生活,或者,我干脆放下汽油桶点火自焚,清净离开……但每一次这样快要忍 不住放弃,我就想起你,你的眼珠,你的烂J·B,你的黑心……我心里有个声音拼命喊:‘一定要去找你,找你!’,就这样,我来了。”
    小倩推翻塑料桶,倾泄汽油浸湿我脚下的枯柴。
    “表姐替我伪装的不错,大家都以为我被烧S了。其实第二天收到你给我的8万块钱,我就坐车来找你了,谢谢你的钱,有钱真好办事,找几个人整你,在房间装摄 像头;床底下藏播放机;让你的酒楼出现表姐的碎肉;在你家放老鼠;跟踪、敲诈你;用蓝色的美瞳、一个遥控玩具狗装神弄鬼吓S你,这些比我想象的简单……”
    “你以为我神经有毛病?”她摇摇头,用脚踢踢地上的狗,踏扁了它的头。怪婴裂开一条口子,里面露出电池。这是一个娃娃玩偶,脖子下缝合了一只毛绒玩具狗。
    “心里有鬼,才害怕这东西。”
    她凝望着我说:“我本打算还要把你关在一个地下室,做成地狱的样子,每天割几条你的肉,用烙铁,滚油……唉!算了,我累了,就这样结束吧!”
    小倩把塑料桶扶正,桶里还剩三分之一的汽油。
    她抬手指着山坡说:“这几亩苞谷是我和老朱种的,去年天旱,收成不好啊!我们还种了核桃树,今年过了就可以挂果。姚家寨啊!有三宝:‘核桃、板栗、土地 瓜’,这核桃皮脆肉嫩,吃得人一口香。年前,去地里施肥,我还在想,等核桃熟了,我装满满一袋子带去省城给你尝尝……你觉得怎么样?”
    我无法回答,泪流。
    小倩从衣袋掏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有一对我没来得及送她的情侣戒指。指环内侧刻着我和她的名字缩写。
    她看了看,说:“书生!你真会哄女人开心……可、可……我们都没给自己机会了。”
    她把盒子砸到我脸上。
    她没再看我,拎起汽油桶,一路走回屋子,一路倾倒汽油。进了屋,她叫唤了一声“大猪猪!我们该进洞房了。”她搬起那具骨骸,为它套上新郎装,披红挂彩。
    小倩Tuo光衣服,亦换上新娘婚纱。她美得像犹如一蓬山崖上绽放的野百合。
    “咔哒”
    小倩拨动打火机,点燃汽油。www.yang-cong.com 洋葱论坛/鬼故事
    烈火熊熊,吞噬老屋。小倩和他男人紧紧抱成一团。
    火苗沿着一条油路猛蹿过来,瞬间在我脚下高涨,包围了我。
    我仅仅来的及低头再看一眼落在枯柴上的戒指,剧痛就撕裂了我的意识。最后一刻,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发出万丈光彩。
    这是我一生中见过最美的日出。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47

主题

56

回帖

643

积分

4级|大学生

Rank: 4

UID
59504
性别
保密
积分
643
发表于 2016-3-18 06:54:59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上的话等于没说~~~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43

主题

46

回帖

3921

积分

6级|博士

Rank: 6Rank: 6

UID
59433
性别
保密
积分
3921
发表于 2016-6-13 03:18:13 | 显示全部楼层
到你的~~贴吧收藏~~~我的发言~`找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2

主题

13

回帖

-33

积分

0级|未解禁

UID
85062
性别
保密
积分
-33
发表于 2022-2-7 15:29:52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楼主,您辛苦了。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 由于人类好奇的心理,我们就不难理解这个论坛的出现会在全世界引起怎样的骚动 ----】
本站内容均为会员发表,并不代表洋葱论坛立场! 拒绝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在本论坛发表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相抵触的言论!

Archiver|手机版|黑名单|洋葱论坛 ( 粤ICP备18009964号 )

GMT+8, 2024-4-26 21:43 , Processed in 0.171875 second(s), 29 queries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