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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魂之旅[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4-6-1 11:45: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
    阿金失踪的时候,我们分别才不到一个月。
    我叫阿明,与阿金从小一块长大,感情胜过亲兄弟。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形影不离。那时候我们两个一起在家乡余城工作,阿金说他的一个朋友在榕城找到了好工作,他也想去试试,还要拉着我去。我因为小易的原因,离不开余城,便与阿金就此道别。
    阿金离开那天,是下午五六点左右,我和小易去火车站送他。
    榕城到余城跨越两个省,要坐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也就是第二天下午四五点多才能到榕城。之后,我打他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直到阿金离开的一个多星期之后,我才接到他的第一个电话。
    那是凌晨一点多,我正在睡梦中,突然被手机铃声惊醒。我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又像是从公用电话亭里打来的,就立刻想到了阿金。我毫不犹豫地接了电话,准备对这个家伙责骂一通,可是当我听到电话里面阿金的声音时,立刻就变得紧张起来。
    阿金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些沙哑,与以往有很大的不同。就连他说话的风格也变得让我差点听不出来。就在那一刻,我的心里好像有一根弦突然嘣的一声断掉了。然后是一阵心慌和脚底发麻。我强忍着自己突如其来的这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准备好好问问他在榕城的情况。可是当我开口问他的时候,他只是说,你过来不就知道了嘛。
    是的,阿金叫我去榕城。
    阿金说,他们公司现在有一个很好很好的职位,很适合我,待遇也很高,叫我过去马上就可以上任。他还说他已经跟部门经理说好了。
    我问他什么工作。他就再也不肯讲了。从他的话中,我听的出来,我是一定要过去的。不仅是因为那份他所谓的工作,更是因为我心中的疑虑。
    我又问他,电话怎么一直关机,怎么联系你?
    他语调平静地回答我说,必要的时候我会打给你。
    然后我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就被他挂掉了。之后,我后半夜就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瞒着小易,买了去榕城的火车票。                                                           

    2.
    到达榕城的时候,是凌晨两点多。乘坐这次火车的旅客并不多,在榕城站下车的人就只有我一个。
    榕城火车站很小,人也很少,在这午夜两点多的时刻,显得冷清而凄凉。我昏昏沉沉地背着背包,打着哈欠,强忍着困意,拿着阿金之前在电话里告诉我的地址,在火车站附近的公交站牌下看了看还有没有二十四小时公交车。
    午夜的榕城像一座空城,S寂般地沉静。街道四通八达,在一排排昏暗的路灯下,显得宽阔而荒凉。马路上不见一辆车。人行道上除了我,一个人也没有。我手机上网查了查,原来这个城市没有二十四小时公交车。我向来胆子很大,但这个小城的午夜,气氛实在是令人压抑。走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我感到一阵阵莫名其妙的心慌。
    我准备找个快捷酒店住下来,等明早天亮再去找阿金。可正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了一阵发动机的低吼声。还未来得及回头去看,一辆公车已经停在了我的面前。
    是一辆极其破烂的公交车。车身上凹凸不平的磨痕,以及像是被火烧过、被石头砸过的印记在路灯的照耀下突生诡异。按理说,公车破烂到这种程度早就不让上路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车头额部的标识灯,血红色的数字显示44路。这是44路公交车。正是阿金告诉我应该乘坐的那路车。可是这个城市明明没有二十四小时公车的。
    公车的前门呼啦一声在我眼前被打开,好像专门是为了迎接我的到来。透过车门的空间,我隐约看见司机脖子以上的部位。司机是个中年男人,胖脸,发茬短的可以看清青蓝色的头皮。他拧过头,面对着我微笑了一下。这半夜三更里诡异的笑不仅没有让我感到恐惧和害怕,反而让我觉得心安,像找到了归属一般。
    司机一直嘴唇紧闭,没有说话。朦胧中,我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力量在召唤着我上车。我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就跳上了车。背后又是一声呼啦的关门声,车子开动了。
    公车的内部比外观还要破烂。没有内灯,借着车窗外路灯的黄光,可以看得出来,原本应该固定成排的座位乱七八糟地摆放着,还有些座椅歪扭地倒在地上。车内壁上沾了很多看不出颜色的污垢。
    我不是这辆午夜公车的唯一的乘客。除了我和司机之外,车上还有另外五个人。透过暗光中的身影,隐约可以看见,他们之中有一个小孩和一个妇女,一个少年,一个和司机差不多大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分不出·X·别的老人。我坐在最前排的一个空位上,他们都在我身后。没有人说话,车内的环境安静地有些异常,我甚至听不到他们的呼吸声。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
    就这样,车子不紧不慢地向前开着。我为了缓解自己过于紧绷的神经,拿出手机拨了小易的号码。可是电话里响起的声音竟然是: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我再一看手机屏幕,突然弹出一个“x”号。“x”号后面写着:呼叫禁止!我又试图发短信出去,又显示:发送失败。
    我尽量稳住自己急促而紧张的呼吸,竖着耳朵努力地听着我身后的动静。真的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呼吸都听不到。为了给自己壮胆,我又打开手机的音乐播放器,把音量开到了最大,放了一首五月天的摇滚。《疯狂世界》的音乐在凝滞的空气中突兀地响了起来。阿信唱着:青春是挽不回的水
    转眼消失在指间
    用力的浪费再用力的后悔
    为什麼这个世界总要叫人尝伤悲
    我不能了解也不想了解
    ……….                                                           

    3.
    我回想起阿金给我打电话时所说过的那些话,又想起阿金那不同以往的语气,觉得整件事情越来越可疑。我怀疑自己陷入了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的灵异世界中。
    我是个K·B小说迷。从初中开始,我就阅读了大量的K·B小说,沉迷于那一桩桩古怪离奇、惊险刺激的K·B事件中。我甚至把自己幻想成小说中的主角,去面对那些令人心惊肉跳五指发麻的灵异体。我把这个世界所有的不解之谜都归于灵异世界的作用力之中。我坚信,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个属于自己的灵异体,每个人其实都是以一分为二的形式存在着。一半活在现实的充满欲望的物质世界中。另一半活在潜意识中的意念世界里。而我们的意念世界,就属于灵异世界中的一部分。
    可事实上,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亲身经历过什么灵异事件。我之所以对灵异充满研究的兴趣,并对其发表长篇大论,那是因为我压根就不相信有灵异的存在。人总是这样,对于不存在的东西所强加的研究和了解,总能体现其与众不同的神秘感。
    但是现在,我正在乘坐的这辆午夜公交车,我所身处的这个陌生的环境,我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切,都彻底地搅乱了我脑海中固有的观念。我感觉到自己的脑浆在翻滚炸裂,像火山刚刚喷射出的岩浆一般嘟嘟地冒着气泡。我知道这是难以形容的恐惧所致。我本以为靠自己强大的好奇心和探索之心所支撑的胆量有多了不起,可现在才终于明白,人类的胆量都是因为他们的无知。在无知与不可思议的未知面前,人是有多么地脆弱。
    恐惧不是因为怕S,而是因为生与S之间那段距离的等待,是因为我不清楚自己接下来是怎样的S法。
    车子开了将近半个小时,我丝毫没有听见背后的那些身影的一点动静。音乐依然开着,我按亮手机屏幕,举在手里,紧紧地闭上眼睛,鼓足勇气,轻轻地向背后那些一动不动的身影转过去。我以拼S的决心等了五六秒,没有等到臆想中的攻击后,才慢慢地睁开眼睛。我想看看这些奇怪的身影到底是不是人。就算是鬼,我临S前也要看清他们到底长什么样。
    我举着手里发着蓝光的手机屏幕,以我感觉中的角度,正对着那些身影的脸部。我想这个角度我应该能看清他们的样貌。可就在我努力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我看到的,却是一个个空荡荡的座椅,一团团令人窒息的空气。
    我的身后什么也没有。整个车上,只有我和司机两个人。
    像幻觉,我突然感觉脑袋一阵眩晕,倒在座位上。                                                           

    4.
    我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只感觉车子一阵天旋地转的晃荡,把我从昏睡中摇醒。我一看,车子正好停在阿金给我说的那家工厂的门口。司机又是一句话也不说,车门便呼啦一声打开了。
    这辆午夜公交车好像真的是阿金派来专门迎接我的。不用我说一句话,它便适时地出现在我身边。也不用我告诉它终点,它便安全地把我送达目的地。
    下车的时候,我又特意看了一眼那些摆放杂乱的座位,全都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坐过的痕迹。我拍拍脑袋,深吸了一口空气,把刚上车所经历的那一幕幕令人心慌的画面都当作了我的幻觉。
    我对司机说了声谢谢,跳下车门。司机没有回应我,急赶着开走了车子。
    这个工厂位于城市边缘的荒郊野外,连个鸟影都没有。只能在黑咕隆咚的夜色中听见悲戚的乌鸦鸣叫。工厂的大门上挂着一个瓦数很高的电灯泡,朦朦胧胧地,也差不多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工厂的门卫室里还亮着灯。我敲了敲大门,只见一个个子矮小的老头从门卫室里走出来。他差不多六七十岁的年纪,一头银发,满脸皱纹,拿着一个强力手电筒照在我脸上。我眯着眼睛,用手挡住刺眼的光柱,冲着他叫了一声大爷。
    我说了自己的来历,并说了阿金的名字。但他好像并不关心我的来历,也对阿金的名字无动于衷,直接给我开了大门,带我穿过一片干枯的草坪,来到了职工寝室楼。期间他一直面无表情,偶尔咳嗽几声,很少说话,对我的话也不理不睬,只是投以冰冷而警告似的眼光。他猫着腰,走路的步子很轻,只有两只老腿迟钝地迈动,上半身像休息了似的一动不动,极其不和谐地安装在双腿之上。
    在这大半夜里,又是鸟不拉shi的地方,遇见这样诡异的一个老头,真是倒霉,搅得我心底发慌,神经错乱,又恢复到公交车上的那种压抑的心情。我本来急着想让他带我去见阿金的,但看他那副可怕的样子,又把游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从踏上榕城的那一刻开始,奇怪诡异的事情便接踵而来,又因为坐了整整一天一夜的火车,我身心俱疲,毫不在乎这个宿舍里陌生而毫无生气的环境,倒头就睡。
    直到小易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已经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小易知道我丢下她,自己一个人跑来榕城找阿金,简直像吃了炸药一般,对我轮番轰炸,我手机的喇叭都快被她的声音给震爆了。
    他问我,昨晚在哪里,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我说,你几点给我打的?
    她说,半夜两点多!
    我一听脑袋就懵了。我知道自己解释不清楚了,便一味地向她认错,安慰她。好话都磨破了嘴皮子,她才稍稍地安静下来。
    她说,我明天去榕城找你!
    从坐上44路公交车开始,我隐约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不正常的生活里。我还没见到阿金,我的疑虑都还没找到答案,我不能为了小易,就这样离开榕城。可是我也不能让小易来这里。我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要来,我答应她很快就会回去。可是我又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她不要来。我了解小易的脾气。看来她是来定了。
    挂掉电话后,我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找到厂里的人事部。可是他们的话却给我当头一棒。这个厂里根本没有阿金这个人。                                                           

    5.
    阿金给我的地址明明就是这个厂。不可能是我找错地方。自从我来之前接到阿金的那个电话之后,阿金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而他的电话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想起阿金那天晚上在电话里对我说的话,我顿时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X·。
    阿金失踪了。
    阿金是被他的一个朋友叫来榕城的,而据他当时所说,他即将去工作的地方就是他朋友的那个厂。既然阿金给我的是这个厂的地址,那么,所有的秘密肯定都隐藏在这个厂里。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阿金的那个朋友。可是我没见过阿金的那个朋友,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个工厂整整一千多号人,要找起来相当困难。
    冥冥中好像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操控着这一切。我只向几个职工朋友打听了阿金和他的那个朋友,便找到了这个人。
    他叫方子,曾经跟阿金在同一个酒店做过保安。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身材消瘦,留着寸头,看起来很斯文很老实的样子。
    从他口中,我才得知,阿金离开余城后根本就没有来这里。那么他到底去了哪里?他为什么要骗我来这里,却又不再跟我联系呢?这些问题在我脑袋里纠缠撕扯,而我,却毫无头绪。
    我突然想起了昨晚乘坐的那辆诡异的公交车,和门卫老头对我古怪的态度。于是把这一切都告诉了方子。没想到方子听了我的话后,脸色大变,慌张地逃出了我的宿舍。
    正在我毫无头绪之际,终于听到了在榕城谣传很广,人尽皆知的那个诡异的传闻。
    6.
    就在一个月前,榕城发生了一起公交车起火事件。而那辆起火的公交车正是44路公车里的其中一辆。车上的人皆S于那场大火,无一幸免。S者的整个身体包括头部,都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根本无法确认S者的身份。于是事故责任方在电视新闻里公布了消息,等待S者家属来认领Shi·Ti。最后来认领Shi·Ti的只有几个本地人,还剩下十几具无人认领的残缺不全的Shi·Ti被一起埋葬到榕城最大的坟场。
    此后,每到午夜十二点,当所有的公交车都下班之后,这辆被焚毁的公交车就会出现在城市的街道里。它会开过城市的每一条大街小巷,拉走路过的每一个人。深信这个传闻的人都叫它为灵魂公车。
    据说只要有人不幸碰到了这辆灵魂公车,便会不由自主地从打开的车门走进去,然后被拉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再也回不来。所以榕城每天都会发生离奇失踪案。于是半夜三更,再也没有人敢出门。
    可是,如果这个传闻是真的,那么为什么我没有像那些失踪者一样离奇消失,而是被那辆车带到这个工厂?
    先是突然接到阿金的电话,再是我来到榕城。难道说,阿金也是坐上那辆午夜44路车上的失踪者?我的大脑陷入一片混沌。对于这个古怪离奇的小城,我彻底地感到迷茫和无助。可偏偏这个时候,小易又来到了榕城。我只能放下这些令我毫无头绪的事情,怀着不安的心情早早地去了火车站。
    小易乘坐的那列火车,跟我来时乘坐的是同一车次,凌晨两点多才到站。榕城的深夜,气氛还是那么让人心情压抑,心底慌张。接到小易后,我准备带她直奔车站附近的一家宾馆等待天亮。小易看了看时间,已经两点半了。时值暑夏季节,五点多天就亮了。小易来到一个新的地方,显得新奇而兴奋,丝毫没有一点困乏之感,我只好陪着她在即将到来的黎明前压马路。我也想趁此机会,对这榕城之夜的诡异传闻一探究竟。
    但直到天亮,我乘坐过的午夜44路车始终没有出现。我和小易吃过早饭,逛了逛街,便带她去了城郊的那家工厂。
    小易突然问起我阿金的事。我只是告诉她,阿金失踪了。至于那些发生在我身上的离奇古怪的事情,我闭口不谈。我知道小易天生胆子小,如果被她知道了,她会不顾一切地把我拽回余城。                                                           

    7.
    在找到阿金之前,我必须住在厂里。我坚信,所有解不开的疑团,全都与这家工厂有关。我申请了一个独间宿舍,和小易一起住了进去。
    等到晚上十二点,小易已经睡着,所有职工也都下班睡觉之后,我一个人悄悄地溜出了寝室楼。
    工厂里一片寂静,小马路边一人高的路灯发着幽幽的青光。我沿着一片枯S的草坪,走到了那间封闭已久的车间。
    这是方子告诉我的。方子说,这个车间已经封闭了十几年。任何人都不准进入。谁也不知道那里面有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凭借手机屏幕的微光,找到了车间的入口。由于这几天连续的阴天小雨,夜风呼啸,天空布满乌云,没有一颗星星,月亮只露出三分之一的凄凉之光。车间周围又没有路灯,整个车间黑漆漆的一片。从入口处的铁门缝隙里,除了黑暗,根本看不到别的东西。
    正在我想办法进入车间之际,车间里那团悄无声息的黑暗里,出现了一簇烛光。紧接着,烛光中出现了一张泛着黄光的脸。那是一个端着蜡烛的人影,离我越来越近。我赶紧把眼睛移开门缝。
    我听到门缝里传来轻微的喘息声。于是又轻轻地把眼睛移到门缝里去看。那个人影竟然是那天晚上领我进门的那个老头。他把烛台放到了一个东西上,借着蜡烛的微光,我终于看清了,这根本不是一个车间,而是一个摆满灵位的灵堂。而看门的老头好像就是这些灵位的供奉者,在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灵位前,他缓缓地跪了下来。
    他的口中还念念有词,像是经文或者什么咒语,起先我没有听懂,再到后来,他突然喊了阿金的名字。
    他垂着脑袋低声说道:阿金该下车了,有人来看你了,阿金回来,不要再出去晃荡了,大火灭了,该来的都来了,看一眼就好了,不要留恋不要留恋,阿金走了,该安息了。
    他的话像是一把刀子,一刀一刀地在我的心里剜出个大窟窿。我好像顿时明白了自己来到榕城的真正目的。
    我只是感觉到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操控着我的神经,入住我的意识里。我不得不去相信那个怪老头的话。
    大火灭了,该安息了。阿金S在了那场44路公交车起火事件中。
    阿金该下车了,有人来看你了。我终于明白,那辆午夜的灵魂公车真的是阿金派来迎接我的。或许他一直在车上,在我的身边,看着我,和我一起听着我们都喜欢的五月天。
    悲伤像电流一般,从脚底开始,蹿过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器官,直冲脑门。我的情绪开始失控,泪水疯狂地喷涌而出,眼前的世界一片朦胧。
    我不敢相信那个和我一起长大的阿金,那个几天前刚给我打过电话的阿金,现在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8.
    我紧紧地盯着老头,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他叫着阿金的名字,拿起一个灵位,向车间的一个出口走去。他穿过一片树林,从一个隐蔽的小门走出工厂。我强忍着身体里的激动,悄悄地跟着他。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我顾不上阿金S亡的悲伤,又陷入周围令人毛然耸骨的环境里。我跟着老头来到一个凹凸不平,杂草丛生的地方。磕磕绊绊地走了很久,我才发现原来这里是一个坟场。凄风冷月,一丛丛瘦高的枯草在坟头上左右摇摆。
    就在这时,我又看见了那辆午夜的灵魂公车,从工厂的方向低吼着开进了墓园。而令我目瞪口呆的是,小易竟然从公车上走下来。我远远地躲在一个坟头后,紧张地观察着这一切。
    小易面无表情地拿着一束鲜花,在一个荒凉的新坟前噗通一声跪下来。老头抱着那个牌位向小易走过去。
    老头的口中又开始念念有词。
    他阴阳怪气地喊着:阿金,出来吧出来吧,有人来看你了,看完我就该送你上路了。
    听完老头的话,我的双腿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并站立起来,不受控制地向老头和小易走过去。老头捧着手里的牌位,冲着我喊阿金。我终于看到那个牌位上写的是阿金的名字。
    我终于想起来了,我叫阿金。他喊我阿金,那是我的牌位。我S于44路公车的那场大火中。
    我是来榕城找工作的。那天我准备去那家工厂应聘的时候,乘坐的44路公车在途中突然起火。我就是S在那场大火中。我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失去了身份。之后,他们把我和其他的很多我不认识的S者一块埋到了土坑里。就是这里的一个土坑,在我即将要工作的那家工厂之后的一个坟场里。
    我不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地S掉。我甚至连一个告别的电话都没来得及打出去。就在我S亡之后的那天晚上,我跑到大街上嘶声裂肺地喊叫,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听见我的声音,没有一个人能看见我。我知道,自己已经在这个世界S掉了,自己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我看到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人,借用他的意识给阿明打了个电话。
    阿明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辍学出去打工。我们甚至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她叫小易。可是我心里清楚,小易喜欢的是阿明。
    小易跟阿明在一起后,我压抑着自己心里对小易的爱慕,离开他们,来到榕城打工。可就在我来到榕城的第一天,便遇到了不幸。
    给阿明打完电话后,我来到了那家本来可以在那里开始自己新生活的工厂。之后,我在工厂遇到了一个老头。他是那家工厂的门卫。但他还有一个无人知晓的职业,那就是工厂后那片坟场的安魂者。那个封闭了十几年的车间里,安放的全都是亡者的灵位。但他们的魂魄都还怀着未了的心愿在这个城市四处飘荡。而他的职责,就是为一场又一场的生S来安排告别,以断亡灵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留恋,安心归于轮回。
    9.
    恍惚之中,我看见阿金的笑脸。他对我说了声谢谢,然后朝着一个遥远的方向渐行渐远。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工厂的宿舍里。
    小易还在睡梦中。我起床,发现自己的鞋子上粘满了泥土和碎草屑。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回想起我来到榕城所经历的这一切,感觉莫名的心安。
    我叫醒小易。小易告诉我,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了我和阿金是同一个人。
    我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又遇见了门卫老头。跟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还是那副神秘而古怪的样子。
    我对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带着小易离开了工厂,离开了榕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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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级|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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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5-26 03:56:0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回不回呢 考虑再三 还是不回了吧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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