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换风格

默认晚霞 雪山 粉色心情 伦敦 花卉 绿野仙踪 加州 白云 星空 薰衣草 城市 简约黑色 简约米色 节日
洋葱论坛公告
回复 2

43

主题

40

回帖

600

积分

4级|大学生

Rank: 4

UID
59728
性别
保密
积分
600
青音巷[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6-1-14 08:04: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
    冬天的下半夜,冷风在青音巷残破的院子里嗖嗖刮过,虽然声音不大,但劲道且疾厉,吹得巷子里家家户户的窗户呱嗒呱嗒地响。门缝里总有丝丝的寒气进来,里屋炕上的吴妈不得不紧裹了被子,在炕头缩成一团。
    半睡半醒中,似乎听见了凄厉的惨叫。这叫声象狗被打残了的哀嚎,充满了痛苦和恐惧。
    吴妈以为自己在做噩梦,却也被吓醒了,掐了一把大腿上的嫩肉,的确生疼。疼劲儿过去后,定了定神,确信自己做梦了,就点了油灯,打算到锅里舀碗水喝。油灯点着后,屋子里便有昏黄的灯影在跳。吴妈从被窝里爬出来,裹了大红的对襟袄,正要下炕,却听见那凄厉的哀嚎声又传来了。
    这哀嚎声吓了吴妈一个激灵,鸡皮疙瘩猛地起了一身,“呀”一声就钻回了被窝。那凄厉的哀嚎却一声接一声地传来。
    吴妈把脑袋裹在被窝里,浑身哆嗦,想想那混账儿子不在家,就自己一个妇人,万一那嚎的是鬼魂可咋办?于是越想越怕,连油灯也不敢吹了,只是躲在被窝里筛糠。但那哀嚎声却不管吴妈怕不怕,一声高一声低地叫唤着,伴着风吹窗户的呼嗒声,越来越清晰地钻进耳朵。慢慢的,吴妈分辨清了,那哀嚎似乎是从巷子口北边那片松林里面的坟地里飘来的。
    2.
    天麻麻亮的时候,吴妈总算从朦朦胧胧地恐惧中逃了出来,那哀嚎声也不知什么时候停的。看见窗棂的影子慢慢清晰起来,吴妈捂住Xiong口,浑身不停地打冷战。
    外面巷子里似乎有人在跑动。“终于有人声了!”吴妈长出了一口气,便觉得下半身憋得难受,急忙忙裹了衣服坐到Niao桶上,哗哗地Niao了一气。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似乎天光大亮了。吴妈也穿戴好了,在锅里烧了些水,打算梳头洗脸。
    水刚响声的时候,外面传来砸门的声音。
    “吴妈,吴妈?快起来,开门开门!”似乎是马四爷的儿子马玉山的声音。
    吴妈见门砸得急,便灭了火,匆匆拍了拍身上的灶灰,来到院子里喊道:“来了来了,大早上你急吼吼地报丧啊!”
    待到一拉开门闩,那马玉山撞开门就跨进来,拉住吴妈的袖子回头就走。
    吴妈气的拿手揪那小子耳朵:“一大早你小子魔怔啥?老娘还没做饭呢!”
    “别做了,来不及了,快去看看二麻子叔吧,中邪了!躺在那坟堆儿里嚎了半宿,现在都不中用了。”马玉山三句并作两句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依旧拉着吴妈往巷子里二麻子家奔去。                                                           

    3.
    二麻子家里已经有了好几个街坊,屋里炕头上躺着二麻子,一动不动,像个僵尸一样,只有那直瞪瞪的眼睛盯着房梁,眼里依旧冒着寒气。
    众人见吴妈进来,慌得都起身腾了地方。二麻子的婆娘王月娥也停住了哭号,拉住吴妈的手一个劲儿地乱晃,“吴妈,吴神仙,你救救俺当家的!你快看他这是咋的了?肯定是被鬼神附体了!神仙啊你快救救他!”
    且说这吴妈在青音巷也是个名人,风水看相,请神送鬼,破财免灾之类的事情,都是吴妈的拿手,因此这个时候便得到了众人的一致推崇。
    吴妈看了一会儿炕上躺着的二麻子,也不敢妄加招呼,还是先问一下什么来路比较妥贴。
    众人见吴妈询问,就七嘴八舌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下。吴妈听了暗暗心惊。
    王月娥哭道:“只道是昨天下午去镇外收账,可到了夜里还没回来。半夜里却躺在那坟堆里哀嚎。早上大家齐往坟地里看瞧,才发现是俺当家的,只剩下了一口气,还浑身是酒气。”
    马玉山也说:“按说喝醉了醒来也就没事了,可这捶巴半天也没见个起色,浑身动也动不了,只有那眼眸子里冒出寒光,让人瘆得慌。”
    吴妈大体明白了,这二麻子可能喝多了,在坟地里撞上鬼了。你看那僵硬的表情和眼睛里面的恐惧,指定是被鬼吓得啊。想起了昨夜的哀嚎,吴妈自己也不禁一哆嗦。
    吴妈闭着眼睛,盘腿坐在炕上,好似在打坐。众人恭敬地立在炕下,等吴妈的安排。
    良久,吴妈睁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杀鸡,取童子鸡鸡血一碗;倒换豆秸灰一簸箕。快去准备!我回家取招魂符。”
    众人急忙忙按吴妈的指示去做,不大一会儿,都准备停当。吴妈也从家里取了招魂符及一摞黄表纸,抱在怀里。
    见诸事齐备,吴妈吩咐众人,屋里的人都到院子里去,只留下马玉山和张家二子两个人在堂屋守候。
    吴妈把豆秸灰在炕前炕上洒了,顺便抓了两把往自己脸上涂了。又拿鸡血在房门前画了一个圆圈,就把房门关了。
    马玉山和张家二子两个人蹲在堂屋地上,看着吴妈这些怪异的举动,唬得腿肚子都要转筋。这时就听见吴妈在屋里念念有词,有时说,有时笑,有时骂,有时求,俨然是跟人对话相仿。
    张家二子抓住了马玉山的胳膊,马玉山也觉得脑后瓢都发凉,二人都如箭在弦上,只要那附体的鬼魂一出来,立马就冲到院子里逃命去。
    正在此时,忽见内屋门缝里火光一闪,就听见吴妈在那里尖着嗓子高喊:“附体冤魂快离开,我已烧断你过来的奈何桥,晚了你就回不去啦!囔囔囔囔囔囔囔囔,快离开!”
    火光忽闪处,就听见屋里二麻子嗷唠一嗓子,却灭了火光,屋里没了动静。
    众人大惊,均目瞪口呆,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
    良久,吴妈才打开了房门,示意堂屋里的两个小伙子过来。马玉山和张家二子看见吴妈恢复了正常,这才大了胆子,互相簇拥着进了里屋。
    只见二麻子依旧躺在炕上,但似乎软绵绵地塌了下来,眼睛也合上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似乎正在沉沉睡去。两只大脚被吴妈剥了袜子,脚趾间还有烧完的纸灰。
    吴妈又开了堂屋房门,院子里的众人皆拥进来,看见二麻子不再木桩似的紧绷着,沉沉睡去,都纷纷叹服吴妈降妖除魔的本事。
    王月娥扑到二麻子身上,二麻子睁开眼睛,看见王月娥,嘴里哦哦有声,就是说不出话来。
    吴妈说,你先让他睡会儿,睡过来暖过来就好了。
    众人见无大碍,皆纷纷散去。                                                           

    4.
    马四爷吃完早饭,正拿把小壶在院子里漱口。见马玉山推门进来,蓬头垢面的,马四爷就火往上撞。
    “你小子夜不归宿,又干什么勾当去了?!当心哪天官府拿了你去蹲大狱!”
    马玉山并不答话,回身把门关了,对着马四爷悄悄地说:“爹,二麻子撞邪了,鬼魂附体,吓人着呢。”
    “喔?什么鬼魂附体?胡说八道!”马四爷以前是个西医大夫,倒是不信鬼魂这一套。但还是听着儿子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马玉山说:“那吴妈本事够大,我是亲眼见到了,硬是把那附体的鬼魂给撵跑了,啧啧!”
    马四爷仔细听完,没有说话,只是嘴角一瞥,暗中笑了一下。
    下午,马玉山不放心,又踅到二麻子家里观瞧。
    只见王月娥正坐在炕上唉声叹气,二麻子依旧如早上一样,沉沉睡着。
    见马玉山进来,王月娥一下子精神了,指了指二麻子,对马玉山说:“这是造了什么孽吆,我一个人,怕S了。”
    马玉山在王月娥脸上亲了一口,嬉笑道:“二婶,不怕,有我呢,我天天夜里来陪你不就成了?”
    王月娥愁眉苦脸,“这眼见着半天过去了,还是醒不来,怕是冻了一夜,落下病了。不如让你爹来给看看。”
    马玉山点头称是,就回家叫了马四爷过来。
    马四爷连敲带摸的诊断了一番,摇了摇头。
    王月娥眼巴巴地瞅着马四爷的脸色,“四哥,咋样啊到底?您说话啊!”
    马四爷说:“寒惧交加,怕是颅中溢血,暂时不好恢复了,好好养着吧。”
    王月娥听罢,暗自垂泪。
    马四爷瞪了马玉山一眼,“这里也没你什么事儿了,你赶紧回家去吧。”
    马玉山只好偷偷看了一眼王月娥,跟着四爷前后回了家。                                                           

    5.
    这条青音巷,说来有年头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有的谁也不清楚,反正是一辈辈下来的,管它呢;青音巷里住的都是俗得不能再俗的老街坊,为什么还起了“青音巷”这么个文绉绉的名字,也没有人能说的清。
    巷子里的人只是知道巷子在镇子的偏僻处,前口是棵古槐树,后口就冲着那个镇子上的坟场。吴妈每每在槐树底下穿过青音巷看到那些松林坟堆时,都要感叹这里风水不好,该弄个影壁墙挡挡阴气。
    可都是小门小户的人家,谁有闲钱去巷子口搞个影壁墙出来?再说就算有鬼,它们也会冲着富裕人家去,这里都穷哈哈的,鬼来了也犯愁。
    冬天天冷,青音巷里的人们吃完晚饭后便早早地趁着热乎躺下了。巷子里空荡荡的,冷风嗖嗖的在里面穿过,不时刮动着屋檐或墙缝,发出呜呜咽咽的怪声。一丝斜月刚刚挂上中天,让黑漆漆的巷子里有了影影绰绰的微光。
    一个影子贴着墙根,了无声息地在巷子里穿过,奔着巷前口而去。那影子飘飘忽忽,快到巷口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是在吴妈家门口转了个圈,便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却见另一个影子又从巷子北口出现了,也是沿着墙根,轻轻飘飘地往前飘着。
    王月娥守着个木头般的二麻子,加上白天神呀鬼地一折腾,那心在夜里就怕的要S。正呆在灯影下发愁呢,忽听得院子里咕咚一声,王月娥吓得骨碌一下爬到二麻子身边,浑身抖成一团,却又尖了耳朵去听那院子里的举动。不会是赶走的鬼魂又回来了吧?王月娥想到这里,只觉得汗毛直立,紧紧咬住了被子不敢松口。
    过了一会儿,似乎听见窗前有动静。王月娥强睁了细眼偷偷观看,发现窗棂外似乎有个飘飘忽忽的黑影,还在往里窥探。王月娥暗暗把剪刀捉在手里,算是壮了壮胆儿。
    那黑影在窗户上徘徊了一阵子,突然低低地叫:“二婶儿,睡了吗?”
    王月娥一听是马玉山,浑身抖然松散下来,骂道:“你个兔崽子王八蛋,可是吓S我了!”
    “不怕,你开开门我陪你。”马玉山嬉笑道。
    这马玉山进门就把王月娥抱在怀里,那木呆了的二麻子仿佛不存在了一般。
    二人正在欢狎,忽然听到那二麻子喉中咕咕作响,但眼睛却依然是闭着的。那喉咙响了几声,引得马玉山王月娥暂停了戏弄,看这木头还要闹啥妖出来。正看间,忽然听得一阵女子笑声,清脆悦耳,一副好嗓音。
    二人大骇,环视了四周,不可能有别人啊?!又看了一眼那二麻子,便再次听到了女子笑声。原来那声音竟是从二麻子喉中传出!二人俱皆大惊,钻到被窝里缩成一团,体如筛糠。
    过了半晌,二人听见没了动静,方敢拔出头来,瞅瞅二麻子,仍在S睡。
    马玉山慌得急忙爬出被窝,穿上衣服就逃离了二麻子家。
    巷子里冷风阵阵,吹得墙头上的枯草沙沙作响。马玉山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冲街前口望了一眼,影影绰绰似乎有个影子在晃动。马玉山突地觉得那女子清脆的笑声又跟来了,马玉山腿肚子都转筋了,挺大一个爷们竟然吓得瘫坐成一堆,再看那影子居然慢慢往自己这里飘来了,顺着墙根,无声无息。
    马玉山用胳臂强把自己往另侧墙根挪了挪,好离那影子远点儿。眼瞅着影子越来越近了,马玉山咳得不敢喘气,直瞪瞪地看着那黑影如游尸一般从身边过去,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6.
    瘪六子今天手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差。摸了半宿色子,差点把棉裤袄赔进去,没办法只好骂骂咧咧往家走。
    那一弯细细月牙早就没有了,深夜的青音巷黑漆漆一片。瘪六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里挪腾。
    突然,脚底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瘪六子骂了一声,一侧歪趴在了那里。
    瘪六子骂骂咧咧拿手一划拉,觉得地上好像是个人,吓得嗷唠一声跳了起来,拔腿就往前跑。
    瘪六子一瘸一拐地跑到家门口砸门,不大会儿儿子秀空便出来了。
    “爹,你怎么又深更半夜才回来!”儿子一脸不高兴。
    瘪六子慌慌跳进门槛,“别废话,快关门,有鬼!”
    秀空是个眉清目秀的英俊后生,是巷子里公认的好孩子,他才不信什么鬼神的,便道:“哪有什么鬼啊?你不过自己吓自己罢了。”
    瘪六子没心思跟他拜扯,径直跑到屋里,灌了口凉水,心里这才不那么慌神了。
    秀空关上门也跟了过来,“爹,快早点睡吧。”
    瘪六子坐在那里,目呆呆地说:“秀空,爹不骗你,真的有鬼。刚才在巷子里把我绊了一跤,我打摸了一下,冰凉的像个鬼脸。”
    “啊?真的?!”秀空也惊了。
    “爹还能骗你?!”
    秀空想了一下,说:“鬼是不可能有的,不会是个人吧?不过这寒冬腊月的谁会夜里躺在那里?冻也冻S了。”
    瘪六子又灌了口水,慢慢直了眼睛盯着秀空,“人?S人?你是说会是S人?!”
    瘪六子腾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秀空也吓了一大跳,“真是S人?!”
    爷俩个都直呆呆地杵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心里噔噔的跳。
    良久,秀空才愣怔过来,“爹,不会真的是S人吧?要不咱俩看看去?”
    瘪六子仍在发傻,“看看?不去,吓S我了!”
    “万一真是S人,咱得赶紧报官啊。你想你在那里摔了一跤,万一留下点什么东西,不就查到咱家来了吗?那可就说不清了。”
    瘪六子抬眼打量了一下秀空,“儿啊,你比爹强,想得周全。那咱得去看看,赶紧报官!”
    父子二人计议已定,就点了火把,又返回到巷子里往前找。
    巷子里漆黑一团,火把的火头在浓重的黑暗里跳跃着,如同鬼火一般。
    快到二麻子家门口的时候,瘪六子似乎看到地上有团黑乎乎的东西,汗毛便刷地竖了起来。
    “儿…儿啊,快…看,快看,就是那个!”瘪六子抓住秀空的胳膊,心跳得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说话都不利落了。
    秀空到底是年轻人,胆子大,抓了瘪六子的胳膊,把火把往前伸了伸。可不是吗,地上分明是瘫坐着一个人!
    爷俩倒抽一口凉气,站在那里定了定神,再仔细观瞧,不错,就是一个人,不是鬼。
    等看明白了,秀空心里也渐渐踏实了,就拉了爹慢慢靠近过去。
    地上的确是个人,火把凑上去后,才发现,这个人不是马四爷家的马玉山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爷俩面面相觑,谁也不明白。
    俩人对视了半天,秀空道,“爹,咱得喊人啊,不能咱俩担着。”
    “对,喊人。”瘪六子这下对儿子言听计从了,就扯了嗓子在巷子里喊开了:“来人啊,出人命啦!快来人啊!”
    寂静的巷子里,瘪六子的叫声如同凄厉的鬼叫一般,传到家家户户的炕上,传到松林下的坟地里。                                                           

    7.
    自马玉山逃离后,王月娥就缩在被窝里没敢露头,她怕二麻子喉咙里再冒出那K·B的笑声。真要那样,自己就得吓昏过去。便堵了耳朵不去听动静。可那心却偏偏惦记着,透过耳朵眼里的棉花团不是地盯着二麻子的喉咙。二麻子的一吸一呼都让她哆嗦。
    半夜里,巷子里传来一声鬼嚎般的长叫,王月娥听了差点没背过气去,妈呀一声就僵缩在被窝里动弹不得。
    那嚎叫却不管她,叫完一声又接着叫了起来。这下王月娥听明白了,似乎是瘪六子扯着嗓子在喊救人。
    王月娥浑身一松,那汗就下来了,同时感觉臀下热乎乎一片,王月娥知道自己被吓Niao了。
    “出人命啦,救人哪!”
    瘪六子的喊叫声再次清晰的传进王月娥的耳朵,这下王月娥清醒过来了。毕竟有人在外面,折磨了王月娥半宿的那种心头恐惧倒是退了下去。
    王月娥从被窝里伸出脑袋,仔细听听瘪六子在喊什么。
    “救人啊,S人啦,快来个人啊!”
    瘪六子仍在没完没了地叫。
    王月娥这下全听明白了,瘪六子就在自己家门口,隐约看见火光明灭。见有人气儿,王月娥胆子就大了,急急忙忙穿好衣裤,持了火杖打开院门。
    门外瘪六子爷俩举着火把,瘪六子还在嚎丧。
    见王月娥开门出来,秀空赶紧说:“二大娘,你快看,玉山这是咋地啦?”
    王月娥顺着秀空火把低头一看,地上瘫着的这不是马玉山吗?
    “天哪!”王月娥惊叫一声,伏在门框上说不出话。
    “二大娘,二大娘,莫怕莫怕,我们都在呢!”
    正慌乱间,巷子里又出来几个人。见到人多了,大家都放下心来。七嘴八舌的议论这是咋回事。
    到底还是秀空有主意,见场面有些乱,忙喊道:“大家不要说了,赶紧救人要紧!兴许玉山还能救过来呢!”
    内中张家二子也说,“对对,听秀空哥的,赶紧救人!”
    秀空道:“二子你赶紧去喊马四爷开门!其他人咱们把玉山抬回家。”
    众人抬胳膊拽腿,搬弄着马玉山往家里去。
    马四爷正躺在炕上迷糊,也听见了瘪六子的叫喊,心里纳闷儿:“巷子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正在这时,听见咚咚的砸门声。外面张家二子边砸边叫,“四爷,四爷,快开门哪,救人啊!”
    马四爷一个愣怔就清醒过来了,确认是二子在砸自己家门,就冲着侧房喊:“玉山,玉山!开门看看去!玉山?!”
    喊了半天没见回声,马四爷有些生气:“兔崽子睡得比猪还沉!”
    只好自己披衣出来,打开院门。
    张家二子破门就进来了,“四爷,快救人!你看玉山哥咋的了?!”
    马四爷被整糊涂了,“玉山在屋里睡觉呢,喊都喊不醒!”
    “哎呀四爷哎,玉山昏在巷子里了,你快看看吧!”
    马四爷大惊失色,“什么?!胡说八道!”便跨了步冲到门外,见前面火把下一群人正簇簇拥拥往这边赶来。
    马四爷急忙跑上去,扒开大家一看,不是玉山是谁?                                                           

    马四爷眼前一黑,差点没背过气去。众人急忙扶住,“四爷,四爷,您老快想想办法,赶紧救人啊。”
    马四爷毕竟老练,马上便恢复了镇定,吩咐众人:“快快,赶紧把他放到里屋炕上!”
    众人便七手八脚把玉山弄到屋里炕上,放平缓了。
    马四爷探了探玉山鼻息,又听了听心脏,确信玉山没断气。就探指在玉山人中和虎口处狠掐,然后使劲按压玉山的Xiong膛。随后又抡圆了巴掌,对着玉山的脸蛋子狠抽了几个反手刮子。
    马玉山“哎吆”一声闷哼,Xiong脯子动了动,便缓过来了。
    众人一看,均大出了一口气。
    马四爷又拿了银针,在玉山身上几个关键穴位扎了一遍,嘱咐众人,速去烧水,拿块热手巾来。
    经过一番折腾,马玉山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看见灯下众人,马玉山突然浑身一抽,体如筛糠,大叫道:“鬼呀!”便哆嗦成一个儿,不敢再看。
    马四爷大喊,“小子你看清了,我是你爹!”对着马玉山又是一个耳刮子。
    马玉山这下彻底清醒了,硬硬地睁开了眼皮,可不是吗,眼前不是爹是谁?“爹啊!”马玉山大叫一声,便长嚎了起来。马四爷抱住儿子的头,“孩儿啊,不怕,爹在这呢。孩儿咱不怕,有爹呢!”
    众人皆纷纷劝慰,闹闹哄哄的,马玉山才冷静下来。
    马四爷给儿子盖了条被子,哄着说:“孩子不怕,没事了没事了。”
    马玉山看着众人,眼眸子里依旧透着惊恐,“巷子里有鬼,我亲眼看见了,有鬼呀!”
    在这三更半夜,众人听见马玉山这么一说,俱皆打了个哆嗦。王月娥躲在人后,更是浑身发抖。
    张家儿子急忙窜到门口,把堂屋门关了,又找了个杠子SS顶住,大家方才觉得心安。
    马四爷骂道:“胡说!哪有鬼啊?人S了就是S了!要是都生成鬼,那祖祖辈辈传下来,这鬼岂不比人还多?!”
    众人听了,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
    正在相互劝慰间,忽闻窗外有轻叹声,幽幽绵绵,忽高忽低,忽左忽右。那声音细细轻轻,似又无孔不入。
    众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观,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口。且待仔细听去,那声音却又消失了。屋里人全都汗毛直立,捂住了Xiong口,生怕那心跳引起外面鬼魂的注意。
    细听半天,竟是再无动静。张家二子轻轻看看秀空,悄悄地问:“鬼走了?”
    秀空没有答言,只是屏了气息再听。
    马四爷也怕了,暗想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正在这时,却又听见院里传来笑声,那笑音尖尖,忽高忽低,忽悲忽喜,全然没有人味儿。
    众人魂飞魄散,呼啦啦往炕角和桌子底下钻去,脸上俱皆没了人色儿。炕上的马玉山更是两眼一瞪,又昏S过去。众人各顾各命,都巴不得自己也赶快晕S过去,省得受怕。                                                           

    8.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前半夜,吴妈吃了晚饭,正要上炕安歇,突然听见院门似是被人拨开。吴妈心里一惊,偷眼往窗棂外一看,一个熟悉的黑影闪了进来。
    吴妈心里一乐,“S鬼又来了。”
    便下炕开了屋门,那黑影闪身进了堂屋。
    “我就知道你快来了。”吴妈骚情着,在那黑影裆下摸了一把。
    黑影道:“哼哼,我不来你就自己吞了呗。”
    吴妈道:“狗屁,老娘是那号人吗?!”
    黑影道:“是不是的先不管,先去给我热热被窝去。”
    吴妈嘻嘻笑道:“老东西,又急又馋!”便麻流地Tuo了大红的对襟袄,裹了一对肥沉沉的白奶,钻了被窝。
    黑影三把两把Tuo了衣裤,紧跟着也钻了进去,抓了吴妈的白肉肆意折腾。
    屋子里哼哼唧唧了半天,最后终于安静下来。
    “今天在二麻子那里又赚了不少吧,这次你开的头,大的给你,小的给我,七三分成。”被窝里的男人低声道。
    “屁话!你从老娘身上舒服够了还跟老娘要钱,没门儿!”
    “你个S娘们儿,不是说好的吗,这种事咱俩搭着唱戏,一同分成,怎就悔改了呢?不给钱当心我戳破了你,看以后谁还求你弄这些神神叨叨骗人的把戏!”
    吴妈腾地从被窝里坐起来,两只大奶颤巍巍冒着热气,探手揪住了那男人的耳朵:“马四,你他妈的跟你爹一个德·X·,翻脸不认人。以前话儿是那么说的,可也有个规矩,你把老娘睡了,老娘的钱就不给分了!今儿你戳破了我,老娘就到巷子里把你人面兽心的腌臜事抖出去,看你还咋人模狗样的当郎中!”
    原来那被窝里的男人却是马四爷。看见吴妈发飙,马四爷不得不软了下来,身手揽过吴妈腰肢,笑道:“逗逗你呢,咋还说着说着就恼了,妇道人家啊。外面凉,快进来。”
    吴妈气哼哼地甩开马四爷,背对着躺下,嘟囔道:“你们马家,老一辈少一辈都一个德·X·,认钱不认人。想当初你爹马管家,和你是一个样的玩意儿,买个戏子用了几天腻歪了,翻脸就不认帐。还说人家不从,一分钱都不给,害得我娘损失了不少银子。那女人到了你家,你爹弄不了她十遍才怪呢,我娘可都从那女人嘴里套过话儿。可碰上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的混账又能咋办?!不是人啊。”想起前事,吴妈依旧气愤难平。
    马四爷哼了一声,“武大郎和牛粪蛋儿比个头儿——谁也不比谁高多少!你娘也不是什么好货。要不是你娘倒腾,那戏子也不会落得那么个下场。就你娘张三婆子一辈子拐卖女人做下那些冤孽,你倒还有脸来骂我爹,真是可笑!”
    吴妈大怒,“你个黑了心的,你敢骂我娘!你给我滚!”被窝里伸出一条白腿,便把马四爷踢了出来。
    马四爷一看占不到便宜,便穿了衣服气哼哼地走了。
    外面巷子里黑乎乎一团。马四爷从吴妈家的门口一闪身,就躲到墙根下。为了不被人发现,马四爷就蹑手蹑脚地沿着墙根走,不敢弄出一点儿动静。在黑魆魆的巷子里,马四爷轻飘飘的身影真的如同鬼影一般。也就是这轻飘飘的影子,要了他儿子马玉山的·X·命。
    吴妈在被窝里越想越气,这老东西还想人财两收,也不睁了你的马眼看看老娘是谁!
    吴妈裹了被窝,气哼哼的骂了一阵子,就沉沉睡去。
    半夜里,吴妈似乎做了一个梦,梦见巷子口大槐树上一个女子,在树枝上唱着清腔。一招一式,一唱一叹,都是那么韵味十足,透出一种清凌凌的忧伤来。却又见到一个秀才,裹了方巾,痴迷迷地望着那女子,眉目传情。
    也不知唱了几多时候,忽听那秀才道:“娘子,四十八载过了,小生陪娘子回去讨个说法去。”
    那女子轻轻从树枝上飞下,挽了书生,便不见了踪影。
    吴妈正在诧异,那两人去了哪里呢?忽闻身后一声鬼叫:“来人啊,出人命啦!快来人啊!”
    吴妈大骇,浑身冷汗湿透,蹬楞就从被窝里坐了起来。那鬼叫仍在耳边嘶嚎:“S人啦,快来人哪!”
    寂静的冬夜里,四周S一般的宁静。那变了调儿的叫喊声让人毛骨悚然。吴妈纵是胆大,听了这声音也是浑身哆嗦。
    可恶那声音,居然没有停下来,接二连三的硬是往吴妈的屋里跑。吴妈定了定神,明白过来后,便听出那哪是什么鬼叫啊,那不是瘪六子在叫吗?
    这时便听到巷子里有乱哄哄的人声,似是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吴妈心里方才踏实点,赶紧披衣下炕,拉了房门出去看看。                                                           

    9.
    吴妈立在大门口,就见巷子里有人举着火把,一伙人簇簇拥拥着进到马四爷家里。
    “有买卖!”吴妈暗忖,“这得过去瞧瞧,不能让马四那混账独吞了。”
    吴妈计议已定,就跟着众人来到了马四爷家。来到院里,吴妈没有直接进屋,而是躲在窗根儿底下偷偷听着屋里的动静。听了半天,吴妈明白了,是马玉山那小子惹上麻烦了,鬼呀鬼的,这不正好是自己露一手的机会吗?
    吴妈心里高兴,就在院子里呆了,打算待屋里没救儿时再进去,也给马四拿拿谱儿。
    等了一会儿,听见那马玉山似乎醒过来了,吴妈心里有些起急,心想老娘这还没出面儿呢,这小子怎么缓过来了?不行,得赶紧进去看看。
    正在这时,堂屋的门却重重地关上了,似乎还被顶上了顶梁杠。吴妈大怒,到手的好事儿还能让它跑了?!又私下暗忖,里面都在认为闹鬼,不如我且弄个假鬼来唬他一唬,得不到钱儿出口恶气也是好的。
    吴妈干的是神婆儿的买卖,装神弄鬼自是内行,就琢磨了屋里人们的心理,一会儿凌笑,一会儿哀哭,做足了闹鬼的气氛。瞅着空子,吴妈往窗户里面观瞧,只见桌子上油灯明灭,炕上直挺挺地躺着马玉山,马四被窝盖头体如筛糠,其他人面无人色东躲**。
    吴妈心里得意,差点儿笑出声儿来。忙把巴掌捂在嘴上,不让自己笑出来。想想又有了新法子,便捂了嘴用鼻子颤悠悠地哼哼,更是一种奇怪的骇人动静。屋里人被骇得半数都没了神智,仓皇皇动弹不得。
    吴妈心想差不多了,明天定会来了大买卖。便悄悄掩了声息,踅出马四爷家院子,往巷子里走去。
    吴妈正急急走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叹。吴妈大惊,赶紧往后看去,就见那巷子口坟地里亮着如纱的青光,飘飘渺渺的似乎有两个人影在晃。吴妈身上鸡皮疙瘩骤起,汗毛根根竖立起来,那寒气嗖嗖的侵入肝胆。吴妈两腿哆嗦,深一脚浅一脚地赶紧往家里跑。待到家门口的时候,忽见前面古槐树上青光骤亮,一条白绢垂下,明明地吊了个S人下来。再看那吊S鬼,着青衣,散长发,吐红舌,面色苍白,体若无骨,双眼泛白,直瞪瞪地盯着吴妈。
    吴妈哪见过这等场面,但觉眼前发黑,身子僵硬,“嗷”一嗓子就被吓S过去。                                                           

    10.
    天麻麻亮的时候,马四爷家里窝着的众人才慢慢缓过劲儿来。想想昨夜,如同去了趟阴曹相仿。
    众人慢慢从炕角桌下爬出来,掐掐脸,咬咬舌,觉得发疼,才确信自己回到了阳间。待要起身时,皆感裆下冰凉,才发觉均小便失禁,却也不敢言传。
    再看炕上马玉山,早就硬邦邦的手脚冰凉,不知S了几多时候了。
    马四爷抱住马玉山大哭不止,边哭边骂这是作了什么孽吆。众人俱皆伤感,暂且抛了惊惧,帮衬着马四爷处理后事。
    正在忙乱间,忽听得巷子里传来喊声,“吴妈,吴妈?你这是怎么了?!快来人哪,救人哪!”众人俱皆大惊,不知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刚刚消退的恐惧重新又笼上心头。
    秀空看看外面天光见亮,心想就算有鬼也早就散了,便拽了张家二子开门出去瞧瞧。
    只见巷子里,早起倒Niao桶的李三家的双手举叉,Niao桶倒在一边,洒了一地腥臊,地上吴妈直挺挺的躺着,貌似没有了人气儿。
    秀空大惊,心想这到底是咋的了!
    二人跑到吴妈跟前,学着马四爷的样子,探探吴妈鼻息,摸摸心跳,哪还有人气儿啊。大冬天的在外面躺了一夜,就算不是吓S,也被活活冻S了。
    李三家的话都说不利落了:“秀秀空,二子,吴妈这是咋地啦?不会是是S了吧?啊?这夜里就听见人嚎鬼叫的,不得安生啊。老天爷啊,你这是咋了啊!”
    秀空道:“二子,你和三婶儿在这守着,我去报官!”说完,便撒了腿往镇上地保家里跑。
    地保得知,又安排人急往县里衙门送信。秀空领了地保赶紧回来看场。
    正在这时,忽听二麻子家里传来一声长啸:“报应啊!”声音凄厉,大早上也让人心寒。
    地保便带了秀空闯到二麻子家里,只见二麻子直挺挺躺在炕上,大眼直瞪着顶梁,已经S去。
    地保大惊,“这是咋的了?!突然之间青音巷为何发生了这么多变故?!”
    秀空茫然,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地保问:“那王月娥呢?大早上怎么没有人影?”
    秀空急忙把夜里马四爷家发生的事情跟地保详细说了一遍,并说王月娥还在马四爷家里呢。
    二人低头思索,也没有个头绪。按说鬼这个事儿,谁也没见过,都是听说,心里也将信将疑。但如今这两天,青音巷发生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儿,事事致命,这可如何是好!
    连损三条人命,地保知道事关重大,又安排旁人再去报官,连报两道!                                                           

    11.
    入夜,忙乱了一天的青音巷渐渐平静下来。家家关门闭户,躲在内屋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秀空躺在炕上,想着发生的这些事,越想越是纳闷儿。
    瘪六子也是心有余悸,再也不敢夜里出去赌钱了,早早的就管好了房门,钻了被窝儿。
    冬天的夜,分外寒冷,也分外安静。劳累了一天一宿的瘪六子躲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慢慢迷糊着了。那细细的月牙儿又爬上了半空,瘪六子的院子里便有了微微的光线。
    忽然,院子里传来吧嗒吧嗒的脚步声。高度紧张的瘪六子猛地就被这声音惊醒了。瘪六子一个机灵,立马清醒过来。那声音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响,响的瘪六子毛骨悚然。
    瘪六子悄悄从被窝里爬起来,顺着窗棂的缝隙往外偷偷观瞧。
    只见朦朦胧胧的夜色下,院子里黑乎乎一团。一个巨大的黑影立在院子中央,如同门板相仿。瘪六子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便紧紧捂住的嘴巴,生怕自己出点动静引起那黑妖怪的注意。正在这时,那黑影似乎慢慢移动了,沿着偏房的房廊悄无声息地向前走去,忽而又停下,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偏房里住着儿子秀空,瘪六子怕那妖怪走到秀空房里去,心里跳得如同撞鹿。
    那黑影在院子里踅摸了一圈,终究是往秀空房里去了。
    瘪六子大骇,心想那妖怪不会伤害秀空吧?毕竟是父子情深,瘪六子突然间便窜了起来,抄起顶门杠,拉开房门,大喊:“S妖怪,你给我出来!”便奔到秀空房里。
    秀空从梦中被惊醒,定神一看,原来是爹在门口大喊。秀空惊问:“怎么了爹?”
    瘪六子大喊,“秀空快出来!妖怪在你房里了!”
    秀空大惊,急忙跳出房门,爷俩儿靠在一起,瘪六子大喊:“秀空快跑,那妖怪在你房里哪!”便拉了秀空直奔自己屋子去了。
    待关好屋门,爷俩儿方才惊魂稍定。相互看看,却都是脸色煞白。
    爷俩没敢到屋里去,而是一人抓一根杠子,躲在门后,心想万一那妖怪跟过来,就搂头盖顶给它一顿猛打。
    然而等了半夜,那妖怪却是再也没有显形。眼瞅着天光见亮,这爷俩才从极度的恐惧和紧张中解Tuo出来,轻轻打开了屋门,蹑手蹑脚地来到偏房的廊下,偷偷往房里观瞧。
    屋里那还有妖怪的影子。除了秀空的木床,桌椅,就是地上秀空睡觉的被子。妖怪早就无影无踪了。
    爷俩儿面面相觑,秀空道:“爹,不是您老看花眼了吧?”
    瘪六子自言自语:“不可能,我瞧得真真的,绝对是,错不了!挺大的个头,有你这么高。很宽,像张门板一样,太吓人了!”
    秀空暗忖,是也奇怪。我昨夜似乎做了一个梦,就如同眼根前儿发生的一样。梦里有一个书生和一个女子,笑吟吟地看着我,感觉很亲近。他们让我找个什么东西来着,哎呀忙活一夜竟忘了。
    见秀空低头不语,瘪六子道:“秀空啊,我看咱这巷子里近来老是闹鬼,不知犯了哪路鬼神,该请个和尚道士的超度一下。”
    秀空道:“莫急,您说看见妖怪了,我等了一晚上也没见,今晚咱们再等等,我还想见见真正的妖怪呢。”年轻人毕竟是好奇胆大。
    有儿子壮胆,瘪六子也不那么害怕了,就说:“那晚上咱在我炕上睡,拿好了家伙,等着那妖怪过来,看个清楚。”
    爷俩儿计议已定,当日无话。                                                           

    12.
    冬日天短。太阳最后一抹余晖刚刚从青音巷散去,巷子里便有了斑斑驳驳的黑影。青音巷里的住家连遭了几日惊吓,都早早地关门闭户,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瘪六子爷俩儿准备好了家伙,守在炕上,扯条被子盖着,静等那妖怪再来。
    天寒夜冷,二人只好缩在被窝里,躲避寒气。暖烘烘的被窝,静谧无声的冬夜,最是容易让人熟睡。
    瘪六子和秀空也不例外,眼瞅着夜已三更,那妖怪愣是没有出来,爷俩儿便有些松了口气,困倦之意铺天盖地而来。
    秀空正躺着,忽然就见青光一闪,那书生和那女子又笑盈盈地向他走来。秀空见了,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只是不知这两个人是谁。
    两人来到秀空身边,那女子从水袖中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抚摸着秀空的额头,对那书生道:“丁郎,看我们的空儿,都这么大了。长得如此清秀齐整,真是像极了你呢。”秀空看着那女子的眼神,里面透出的尽是怜爱。
    那书生也笑吟吟地说:“空儿是个好孩子,咱俩后继有人了。”
    那女子道:“可惜咱那儿子六子,怎么就一点儿也不像咱俩呢?”
    书生道:“六子幼时遭受罪孽太重,能成人也不容易了。如今咱孙儿秀空出落得一表人才,好好读书,日后能中进士,前途无量啊。”
    秀空听得,便明白过来。这二人莫非是自己的祖父祖母?心中暗暗纳罕。
    且见那女子又偎在书生身边,轻声叹道:“丁郎,想咱俩前生所受苦难,奴家愤愤难平。不除尽那些恶根,心里总是隐隐生恨。”
    那丁郎道:“青音哪,那些恶人和他们的后人也除的差不多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如今空儿已成人,应该知道祖辈的恩怨前仇了。我已将咱们的生事写成天书,放于廊下。昨夜要不是六子折腾,空儿就找到那天书了。”
    秀空一听大惊,青音?难道这个祖母就是青音?青音巷的“青音”?这个爷爷丁郎,难道就是给巷子题名的秀才丁尚?
    且又听那青音道:“奴家听丁郎的。让空儿知道这些事情,在阳间帮我们处理一下道场,妾与丁郎在黄泉路上便无忧矣。”
    秀空见是祖父祖母,急忙要起身下拜,却见那丁尚牵了自己的手道:“空儿,跟我来。”
    秀空起身,正感寒冷,就见祖母青音往炕上点了一下,那被子就齐齐整整地披在了自己身上。青音探手把被子在秀空身上揶好,举止间满是怜意。
    秀空心头感动,想要喊声祖母,怎奈嘴巴好似被封住了一般,就是说不出话来。
    青音见丁尚领了秀空外走,复又回来,摸了摸睡中瘪六子的额头,帮儿子盖好了被窝,方才出去。                                                           

    13.
    那瘪六子在朦胧中似乎感觉身边有动静,待到醒来,探手摸摸旁边秀空,只有一条空荡荡的褥子在。
    瘪六子大惊,一愣怔坐了起来,就着月光再仔细一看,屋里哪有秀空的影子?瘪六子暗叫不好,便持了炕头杠子,伏到窗前观看。
    这一看不要紧,正见那巨大的黑影在院子里打廊下走过。瘪六子毛骨悚然,抓着杠子的手禁不住哆嗦起来。只见那黑影在廊下一个极暗处停住,仿佛与人交谈一般。随后又长身而起,上身探入房梁。
    待那黑影落下,瘪六子分明看到那手中多了一个包袱。瘪六子大骇,醒来秀空不见人,难道是被那妖怪害了?莫非那包袱里秀空项上人头?!
    瘪六子思想至此,血贯瞳仁,再也没有了惧怕,抄了手中木杠跳将出去,大声喝道:“狗杂种,还我儿子!”
    就见那黑影突地一愣,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瘪六子,便跌倒在地。
    瘪六子见那黑影面目,大吃一惊,这…这…这不是秀空吗?!
    只见秀空披裹了一条被子,在月黑之夜,真个是一扇门宽窄的巨大身躯。
    瘪六子见秀空倒地,急忙上前扒拉呼叫,那秀空这才从幽幽梦冥中醒转回来。
    秀空抹抹眼睛,有些奇怪地看了半天瘪六子:“爹,我怎么在这儿?祖父祖母呢?”
    瘪六子大惊,“什么祖父祖母?你见鬼了吧?快快跟我回屋!”便捡了被子扶着秀空回到里屋。
    瘪六子点上油灯,看着秀空依旧木呆呆发愣,心下不安,害怕儿子被鬼怪缠身。便烧了热水,蘸了手巾,给秀空擦脸祛寒。
    忙活了半个时辰,秀空才渐渐缓了过来,脸上也恢复了红润,口鼻呼吸之处皆是热气。
    秀空道:“爹,我见到祖父祖母了。”
    瘪六子道:“净说胡话!你祖母我都没见过,你祖父也走了二十多年了,你怎能见得!”
    秀空道:“爹,您知道我祖母叫什么名字吗?”
    瘪六子道:“不知道。你祖父在世的时候,我也常问起过,他就说我是捡来的,他也不知是谁生的我。”
    秀空道:“爹啊,糊涂的爹!我的祖父尊讳丁尚,我的祖母叫做青音。他二老梦里来看我了!”
    瘪六子一听大惊,又有些将信将疑。于是秀空就把刚才梦中奇遇跟瘪六子前前后后讲了一遍。
    完后,秀空突然一拍脑袋,叫道:“我想起了,祖父给我一本天书,说是让我记得祖辈的恩怨前仇,祖母说让我们帮她二老做些道场,好在黄泉路上安心归去。”
    瘪六子道:“那天书呢?”
    秀空茫然,“我明明记得是自廊下取了放入怀中的。”
    瘪六子一拍脑袋,“我明白了。想必是我大叫一声把你吓到在地的时候遗落了,不妨出去找找。”
    于是父子二人出到院中,果然发现那裹书的包袱就在当院。
    秀空大喜,取了包袱就要打开观看。
    瘪六子到底还是老到些,忙止了秀空,道:“莫开莫开。这个包袱既是你祖父祖母带来,必携有阴寒之气,不可在半夜开启,小心伤人。”
    秀空一听爹爹说的有理,就退了一步,没敢再碰触那包袱。只见瘪六子回屋取回香炉草纸,放于包前,携了秀空跪倒在地,焚香三拜。
    三拜已毕,瘪六子大喊:“父母大人在上,不孝儿六子携独孙秀空给二老上香啦!”
    青烟袅袅之处,复又见那女子伴了书生,翩翩驻于半空,丁尚含笑,青音拭泪,接了儿孙叩拜,飘飘而逝。
    瘪六子拜毕,在炉前放了果子点心,父子二人长明灯守夜。
    一夜无话,待到五更天时,天光见亮。
    瘪六子道:“秀空啊,如今天光见亮,阴气散去,阳光初至,咱们可以先洗脸吃饭,然后焚香祷告,打开包袱,看看祖上到底给留了什么话说。”
    二人收拾完毕后,恰好第一缕阳光照进院中,映在案头的包袱上。
    秀空三拜,打开包袱,但见齐整整一卷书册,熠熠生辉。秀空毕恭毕敬,打开书页,细细读来,一段凄婉的旧事浮在眼前。                                                           

    14.
    五十年前,青音巷并不叫青音巷,也没有名字。那时巷子里住着秀才丁尚,马四爷的父亲马管家,吴妈的老娘张三婆子,二麻子的父亲青头王等人。
    那时的丁尚,是一个贫寒的秀才,虽然饱读诗书,怎奈父母双亡,家境贫寒,仅靠在镇子上写写画画聊以度日。
    一日,镇子上来了个唱戏的班子,戏台就扎在巷子口的大槐树下。
    戏班子里有个青衣女旦,名叫青音。长得妩媚婀娜,柔若无骨,一双秀目,顾盼生情。
    戏班子里有几个好角儿,因此很受欢迎。镇子上的老少男女,都喜欢在台下喝茶听戏。
    那丁尚也不例外,每每无事,便夹了纸笔,在台下听戏。那丁尚二十出头,也正是风华年纪。一来二去,台子上的青音便记住了台下这个清秀的后生。而台下的丁尚,也痴迷于青音的一音一腔,一笑一颦。正所谓郎才女貌,二人没过几天便暗然心合。
    每当丁尚台下听戏,那台上青音便发足了精神,步态袅娜,水袖翩翩,让人拍手叫绝。那台下丁尚,此时便似乎忘了饥肠辘辘,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如醉如痴。青音见此,心中暗喜,便洒了那俏眼,在丁尚身上打摸,三番五次,俱有了情投之意。
    青音不登台之时,总爱到丁尚写字摊前转转,深爱那丁尚的文采风流。
    一日二人单处,青音便拿出几个铜板儿,央丁尚给自己写个名字。丁尚一见,自是喜出望外,就闭目沉思,然后一挥而就,在白白的宣纸上写下了“青音”二字,此外再无别的陪衬。
    青音观那文字,洒Tuo飘逸,清秀俊雅,真如同自己一般无二,心中大喜。便携了文字,羞然而去。丁尚远望青音背影,黯然神伤。想自己一贫寒书生,遇见心仪女子,徒有思慕罢了。
    不料日后再次相见,青音谓丁尚,奴愿逃离戏班,以身相许。丁尚大喜,便不再去看戏,四处招揽营生,多挣银钱。期间丁尚引青音回到陋室,成就了男女姻缘。
    然而好景不长,青音却怀了丁尚骨肉,时而在后台呕吐起来。那戏子班头见青音有孕,大怒,把青音暴打一顿,关了起来。班头思前想后,此事不可张扬。不如趁早把青音卖掉,或许还能得个好价钱。便暗中托人打摸买主。
    其时那张三婆子,就是干的人皮买卖,与班头商定后,二十两银子把青音买回家中,做了养女。
    青音被张三婆子关在家里,不得出外与人见面,自是再也见不到了日思夜想的丁尚,天天皆以泪洗面。张三婆子见状大骂,老娘买了你,就是捏你S活的牢头,休得再去想三想四。青音便托了张三婆子,传信儿给丁尚把自己赎了。张三婆子冷笑道,你且断了那个念想,想那穷秀才,哪有五十两银子来买你?老娘还是给你寻个富裕人家罢了,也是圆你一世的造化。
    这巷子里,富裕的便是那马管家。那马管家早年曾在京里给王爷当差,自是攒了不少钱粮。
    张三婆子就找了马管家,言五十两银子把青音卖给管家做妾。马管家便让婆子把青音带来,说是先放在大房屋里**好了再给银子,张三婆子只好依了。
    怎奈马管家的大房凶悍善妒,哪容得下青音?不出十天,便把青音折腾地奄奄一息,马管家却说青音不从,银子也不给,让张三婆子领了回去。张三婆子虽然忿忿,终是马管家势大,只得抱屈窝火,又把青音领了回来,并把一肚子恼恨全泄在青音身上,青音更是度日如年。
    眼见着青音肚腹变大,张三婆子心急如焚。念在心里,便又有了一个点子。
    一日,婆子把青音紧缚了腰身,却去喊卖肉的屠户青头王来家里吃酒。
    那青头王素日也和张三婆子不三不四,今来在婆子家中吃酒自是逍遥,不多会儿便酒至半酣。
    张三婆子见状,就把青音推到房中。那青头王见四皆无人,便抓了青音成了好事。正在此时,婆子推门而入,大骂青头王无耻,欺我女儿,扬言要去报官。
    青头王心虚,急忙跪倒央求婆子。婆子见势,便提出三十两银子把青音卖给青头王,不答应就报官。青头王无奈,只得硬生生咽了这个苍蝇,折腾了银子,把青音买回家中。
    青头王一肚子憋气,把青音弄回家去自然不当人看。可怜那青音红颜薄命,受尽了屈辱,只能梦里思念那心上的丁郎了。
    眼见着青音慢慢挺了肚子,青头王更是烦躁,对青音非打即骂,但奇怪那胎里的孩子总是命大,直到怀胎九月才早产降了人间。那青音生产时,被青头王扔在灶坑里。
    青音生产完后,自觉命将休矣。便抱过那婴儿,舔了舔孩子的额头,泪流满面,眼前就现出了丁郎的影子。青音凄惨一笑,丁郎啊,这是你的骨血,你领回家中照看吧。你我阳世无缘,阴间再会吧。
    青音舔干了孩子脸上的污物,便撒手而去。
    那青头王见青音已S,自己怎肯留下这个小野种,就硬把他塞给了张三婆子。                                                           

    15.
    话说丁尚,自从青音被班头卖走后,便再也无法见到那楚楚佳人了。丁尚自此失魂落魄,每日浑浑噩噩,如同疯了一般。青音别后的一番际遇,丁尚虽然有所耳闻,然终是影影绰绰,不得实情。
    终有一日,丁尚在病中昏睡。忽然房中青光一闪,青音飘然而入。丁尚大喜,抓了青音,正要倾诉思念之苦。哪知青音神情凄惨,偎在丁尚怀中,幽幽道:“丁郎,你我阳世无缘,受了恁般苦楚。今奴家大限以至,就将去也。奴家临走前产下一子,那是丁郎骨血,日后可到那婆子家抱来抚养成人。”
    丁尚闻言,大惊失色,抓住青音不放:“娘子,莫走,莫走!”
    青音捧了丁尚脸颊,强睁泪眼,悲声道:“丁郎,S生由命,奴家遭受若多苦楚,寿限以至。适方才那催命无常告诉奴家,丁郎还有二十四年寿限,为的是养大我们的孩子。我去后,丁郎可择亲再娶,成就一番家业,不要负奴家一番美意。”
    丁尚大恸,紧紧箍了青音娇躯,不让她离开半步。就在此时,忽听房中有阴寒声音催促:“青音,时辰已到,速去也!”
    丁尚忽觉怀中一空,再看,哪还有青音影子。抬头望去,青音如一缕青烟,袅袅而逝,空中飘下一声哀哭:“丁郎,抚养大咱们的孩子,二十四年后黄泉路上相见。”
    丁尚闻言恸哭,肝肠寸断。这一哭,却把自己从梦中哭醒。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湿纶巾,汗透青衫。
    丁尚定了定神,回想起梦中情景,颇觉蹊跷。便强撑了病体,出了家门。扶墙走不多会儿,忽见一展破席,似是裹了个人,从青头王家被抬了出来。丁尚心头一震,急忙忙分了众人,掀开芦席一看,内中卷的不是青音是谁?!那青音,已是尸首冰凉,面无人色,早已S去多时了。
    丁尚见状,大叫一声,眼前一黑,一口鲜血便喷到芦席上,晕了过去。
    待丁尚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炕上,邻居李婆婆正拿了汤勺,一口口地喂自己汤喝。见到丁尚醒来,李婆婆长出了一口气,“孩子啊,你可是醒了,吓S老身了。”
    丁尚无言,只是木呆呆地望着房梁发愣。
    李婆婆叹了口气,“孩子啊,先不去想了,保命要紧。”便又喂了丁尚一口汤。丁尚面无表情,两颗硕大的泪珠悄然滚下。
    事后,丁尚才从李婆婆口中得知,那青音被王家草草埋在了巷后松林的坟地里。丁尚强撑了病体,来到青音坟前,伏坟痛哭,哭得是天昏地暗,草木伤情,飞鸟同悲啼,走兽不忍看。
    哭罢多时,丁尚慢慢清醒了。想起了青音临走前交代的话,自己还有个襁褓中的幼子,落在了张三婆子家中。
    丁尚便收了泪眼,强忍怒火,来到张三婆子家中索要。那婆子见有人来要孩子,心中一喜,暗忖可算摆Tuo了这个累赘。但脸上仍是不舍之情,直到索了丁尚二两银子才罢。
    丁尚抱了儿子,心中稍安,急急奔回家中,在李婆婆的帮助下,把孩子养了过来,取名六子。后跟邻人索要了羊奶狗奶,含辛茹苦地拉扯着这个孩子。
    在青音逝去周年祭日的那天夜里,天黑的出奇。
    半夜里,人们听见张三婆子家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原来那张三婆子在睡梦中不知遇见了什么,惊吓的口眼歪斜,嘶嚎滥叫,不大多会儿就S于非命,她那女儿吓得躲在炕角嚎哭。
    第二天夜里,那青头王外出喝酒,次日一早就被发现倒栽在粪坑里,没了人气。
    第三天夜里,那马管家无缘无故就疯了,拿着个菜刀见人就砍,砍伤几个家人后又对着自己脖颈猛剁,S于非命。
    连续三天,巷子里发生了这么大变故,搞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正在此时,一个游方道士来到这里,探到巷子里冤气沉重,就打听巷子里里发生的事情。恰巧碰到卖字的丁尚,丁尚便把一年前青音的惨S告诉了道士。道士听完,长叹一声道:“为财为色为情,皆悲也!”众人见道士有些来历,就围住道士,探求破解之法。
    道士道:“我观巷内冤气,皆来自阴曹,似是女人之怨。今闻得丁秀才所言,方知那冤气必是来自青音无疑。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那青音并非邪恶女子,只是来报仇罢了。如今那仇家俱皆身亡,青音之怨暂已化解。汝等众人,只需凑了银钱,在巷口两端,摆了香案,超度三天,便可解矣。另外,那青音与尔等无冤无仇,尔等可将青音名字刻于巷口,以示敬意,青音必不会为难大家。”
    众人皆纷纷赞同,又托丁尚书写“青音”二字,以便刻在巷口。丁尚提笔,想起早日在街上与青音题字情形,不禁潸然泪下。
    从此,“青音”二字便刻在了巷口青石上,这个巷子就成了青音巷。
    在六子二十多岁的时候,丁尚给他娶了一房媳妇。怎奈这媳妇薄命,在六子二十四岁的时候,生下了儿子秀空,就撒手归天了。
    此时的丁尚,早因思念青音,身患重疾,没出年余,便也瞑目归西。自此后,瘪六子拉扯着儿子秀空,直到如今。                                                           

    16.
    秀空捧着那书册,早已是泪流满面,那瘪六子也是恸哭不已。
    秀空接着往下看去,却是几张新书的墨迹。上面言道:“吾与青音已在黄泉路上相见,怎奈并未合坟,不能执手,共赴地府,实为痛事。今青音已逝去四十八年整,前几夜回来看时,正撞到那仇家后人不干正事。青音念起旧往,心中发恨,这才又毁了那三家后人。如今吾已止了你祖母,孙儿放心。但有一愿,空儿务要了却。吾与你祖母尚未合坟,黄泉路上虽相望却不能执手,颇觉孤单,望空儿帮祖父祖母了却此愿,甚慰!”
    秀空伏地三拜,高声道:“祖父祖母在上,空儿定当了却先人此愿!”
    正在此时,忽见地保领了衙门公差前来问询。秀空便把那书册捧了翻给差人看。
    众人看罢,俱皆暗暗称奇。
    地保道:“如今二老已经明示,我等当速去置办,了却老人家心愿,青音巷便可无忧矣!”
    于是地保便招了风水先生,看好时辰地界,欲把丁尚青音二人合坟。
    众人打开青音坟墓,现出仍旧一展芦席。席中那青音,虽然面无人色,但绝无腐烂之状,当年风姿隐现。众人急忙取来上好棺椁,三拜之后把青音移入棺中。又打开丁尚坟墓,内中干干燥燥,竟似常年打扫相仿。
    见此情状,众人无不纳罕。
    待瘪六子和秀空三叩已毕,焚烧了纸马草庐,一齐磕头,将丁尚青音二人棺木移至坟冢。
    填土已毕,众人正要离去,忽听空中清音袅袅,如秀鸟唱清林,飘下一串清曲。众人大惊,皆仰望天上看去,只见半空中一青衫书生,挽了一袅娜女子,冲众人含笑,飘然而去。
    众人急忙忙跪倒磕头,直到清音散去,方才返回。
    自此,青音巷便成就了一段佳话。
    后话:
    话说丁尚挽了青音,见人间万事已毕,复才返回到黄泉路上。此时看那路边,片片有花无叶的彼岸花仿似皆绽了笑容,顾盼多情。丁尚取了一朵,冠在青音发髻,含羞的青音越发显得清丽动人。二人在黄泉路上相拥含笑,走走停停,道不尽的万般柔情。
    过了奈何桥,再往前行,那孟婆早就守在亭里,笑吟吟地望着这对有情人,早已备好了两碗孟婆汤。
    青音携了丁尚,登上亭子,柔声道:“丁郞,如今我们喝了这孟婆汤,忘了伤痛,再次投胎,你我还做夫妻。”
    丁尚拥了青音,微微而笑,双目含情。
    那孟婆并不言语,只是端来了孟婆汤,笑吟吟地看着二人喝下。
    待到二人辞谢离去,孟婆轻轻叹了口气:“唉,孟婆汤,孟婆汤,前世已忘却,来生两茫茫… …”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32

主题

30

回帖

2193

积分

5级|研究生

Rank: 5Rank: 5

UID
59547
性别
保密
积分
2193
发表于 2016-5-9 23:56:17 | 显示全部楼层
能告诉我丫挺什么意思吗?赐教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41

主题

37

回帖

3572

积分

6级|博士

Rank: 6Rank: 6

UID
59655
性别
保密
积分
3572
发表于 2016-5-20 09:53:47 | 显示全部楼层
下次有人骂我了...我给他还回去..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 由于人类好奇的心理,我们就不难理解这个论坛的出现会在全世界引起怎样的骚动 ----】
本站内容均为会员发表,并不代表洋葱论坛立场! 拒绝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在本论坛发表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相抵触的言论!

Archiver|手机版|黑名单|洋葱论坛 ( 粤ICP备18009964号 )

GMT+8, 2024-5-4 09:11 , Processed in 0.140625 second(s), 29 queries .

返回顶部